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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璃灯,蜉蝣麻衣柳供奉

皎月璃灯,蜉蝣麻衣柳供奉

  终南有城,名南陵。人稀少,客奇之,问何故,言乃淮南一带有妖物出没,吸食魂魄,吞并骨髓。数月来人口频频失踪,搜寻后见其仅嵌一皮囊,城民大惊失色,纷纷收拾细软,奔走他乡。

  城中有一尚茗雅阁,问道德庸先生高足于此,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一月值雪,唐门弟子奉命师意下山历练,正恰逢解决南陵大难。唐门弟子,好修仙,通法术。一弟子矜以其年尚幼,且喜且怯。且不知于万人中万幸得以相逢,裂山海,堕苍穹。

  (一)陌上新桑,行云流浪

  “翻过这座山丘,便是南陵。”方清册顺息运气将脚底海木剑停稳,回头见陶临摇摇晃晃着御剑停下狼狈道:“师兄,这剑好生奇怪,为何我总觉得它想掀我下去。”只见陶临脚底这把桃木剑微微翻动剑身,表面浮着一层幽蓝的光,像是要脱离开人的身体。方清册笑道:“师弟平日里从不与它亲近,剑与人一样,需珍爱之,甚惜之,鞭策之。用时方能撼天地,震雷霆。”

  陶临点点头:“我记下了。”

  “师弟可知大哥这次为何闭关?这次下山历练本是要我们三人而行。”方清册御剑,衣袂翩跹,穿过层层雾气,娴熟轻便。

  陶临默念心决稳住剑身,身形摇晃道:“大哥已闭关三月,是在修通天。师父说他若出关,会来南陵寻我们。”

  “通天乃通息日月变化之理,更一厮,更缓缓归。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得矣。”方清册道。

  “正是。稍有不慎易经脉错乱,走火入魔。”陶临担忧道。

  方清册运气放缓御剑速度道:“大哥不该如此心急才是。”

  陶临也停下:“大哥学艺精湛,自有分寸,定有他的道理。”

  “所言也是。前面便是南陵尚茗雅阁了,我们快些赶去吧,天色将暗,该是要下雪了。”

  “好。”

  尚茗雅阁四面环梧桐树,黄绿相间的琉璃屋檐共有三层,四周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青色纱帘随风而漾,镂空的雕花窗柩点点金宁兰点缀。两人御剑停下,隔的老远便看到府外有两个幕僚在等候,较高的那个幕僚见两人来此便几步小跑进府内通报,不消片刻便见德庸先生携众学生来于门口迎接,两人忙快步上前。

  “唐门宫来访尚茗雅阁,老朽三生有幸。”德庸先生朝两人作揖道,满目诚恳。

  方清册见状忙扶起先生:“德庸先生折煞后辈了。”

  “唐门弟子方清册。”

  “唐门弟子陶临。”

  德庸先生侧身道,“快快有请。”

  陶临抬头见德庸先生的学生全是一概白衣,腰间挂一荔叶腰牌,发间镶嵌一翠绿抹额。面色均有些避世。他向来不怎么喜欢读书人,现下一想到要与这些文绉绉的人住在一起,心下暗暗沉了三分。

  一行人走到庭院圆桌中央,却听得身后有一清冷疏离的声音道:“师父。”

  陶临回过头,那人立于门口,高挑秀雅的身材,身着雪色绸缎衣袍,内衬银丝芦苇镶边。一双狭长凤眼璀璨的犹如天山圣巅,鼻梁高挺,发间镶嵌一羊脂抹额。陶临呼吸一滞,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如画的男子,连同声音,让人抓不住,却想窥探。

  德庸先生见来人诧异道:“宣朗?”

  众人哗然。陶临一愣,柳宣朗?试问当今世上有谁人不知一笑难求的凝玉公子,博古通今,才辩无双。三尺红台,万事皆入心。少言寡语,一开口便语惊四座。是为德庸先生最为得意的门生,世人无不想招揽公子入府,只因此人有心避世,无心官场。因而世人皆欲杀,只因独怜才。听闻凝玉公子一年前便隐退海州,不再入世。

  柳宣朗下了雪阶,见师父躬身行礼:“徒儿不孝。”

  德庸先生神色微动,心下翻涌间竞似有泪欲出,声音颤抖道:“宣朗走这一年,南陵···已经变了太多太多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渐稳定心绪道,“此番南陵值难,唐门宫特来相助。”拂袖向陶临二人。

  方清册见状心下生了几分恻隐之心,抱拳道:“见过凝玉公子。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先生高足能再入世实乃尔等大幸。在下方清册。”侧身向陶临道,“师弟陶临。”

  柳宣朗微微颔首。目光淡漠一扫方清册身侧之人,陶临一袭灰衣,细眉杏眼,脸庞略显阴柔稚嫩。

  陶临只觉那双眼睛看似清澈如幽泽,实则冷漠,不喜与人亲近。疏离圣洁的不可侵犯。诚恳道:“见过凝玉公子。”

  (二)微风凋零,露踏涟漪

  南陵一带妖物出没已有一月之久,见者称这妖孽常于子时出没,白发遮面,不成人形。吸食人魂魄骨髓,城民或失踪,或仅剩一皮囊,死状凶惨。一开始并未在意,城人都道许那人惹上了仇家追杀,可一月以来城民频频失踪,衙门曾带仵作验尸称,死者不像是常人所为,更像是精通妖术之物。

  南陵人人才济济,更是有德高望重的德庸先生及高足旧居于此,向来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可此番人心惶惶,城内居民纷纷搬去临城,德庸先生安土重迁,众学生誓护师门,于南陵守城,南陵如海上孤舟,随时有覆灭的危险。谁人都不愿老城就此倾塌。

  上一次妖物出现于五日前,受害者为山野樵夫,力大健壮的成年男子,仵作在山脚发现其尸体时只剩下皱巴巴的一层人皮,其母见状崩溃大哭,认出是自己膝下之子。知府随即请了道人作法,只道是那人七魂六魄早已散尽,招魂无用。

  陶临与方清册两人于山脚布阵。近天南,靠渭水之北。致及虚,处太盛之阳。“那物出现的极为规律,通常是三到五天就出现一次,方才我用罗盘想要探寻这妖物动向,谁知这磁针竟丝毫未动。”方清册收回罗盘郁郁道。

  “南陵城西临酆都,北靠玄门,本就是致阴之地,那妖物只攻南陵,临城却安居乐业道运昌盛,想是···酆都内的鬼怪?”想到这,陶临头皮一麻。

  “倘若如此,那麻烦就大了,”方清册道,“到时交战该重新布阵。”

  “敌人不会给你时间重新布阵。”清冷的声音响起,二人回头,见柳宣朗长身玉立,已换上和尚茗雅阁弟子一样的白衣,腰间荔叶腰牌刻着小篆凝玉二字。

  “怎么说?”方清册道。

  “打仗和下棋一样,不需要从头布到尾,而是想出一个阵就打,打不赢就撤。”柳宣朗淡淡道。

  陶临见那人眉间冷漠,薄唇微抿,风拂过,与身后山间河川交辉相印,一身白衣宛如天人谪仙。一时结巴着开口:“凝玉公子···此话怎讲?”

  “交战时一旦阵型崩溃,就容易陷入指挥混乱、各自为战的地步,很容易被敌人分割包围,如果你二人不那么精锐的话,很快各自逃命,导致彻底覆灭。”柳宣朗道。

  陶临一愣,细下一想果真如此,若是他与师兄二人再排兵布阵,想必早就被那妖物给吸食干净。一阵惭愧抱拳:“公子果真卓尔不群,智力超凡。”

  “阁下谬赞。”柳宣朗不温不火道,“二人劳累一天,师父差我备了马车接你们回去,晚宴于群仙楼恭候,请。”

  “多谢先生盛情款待,只是我还想于此再观摩一二,今日方某恐怕是没有这个口福了,”方清册道,“就让我师弟与你同去吧。”

  陶临一愣,看向柳宣朗,这不就是意味着要和此人共乘一马车?忙道:“师兄,吃了饭再说啊。”方清册被他直白的话逗笑道:“怎么,还怕凝玉公子把你给吃了不成?”

  陶临胸腔一顿,脸随即微微发红道:“不是不是···”

  柳宣朗即道:“阁下不必担心和我一起会遭遇不测,我又不是那妖物。”

  方清册一愣继而尴尬道:“凝玉公子莫要不悦,我师弟只是怕生。”

  “哦?”柳宣朗一挑眉,“那就上车吧。”

  陶临:“···”

  马车内,陶临正襟危坐,额头不时有冷汗低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听闻凝玉公子从不与人结交,想必与人同乘一马车更是少之又少。现下此人一拢白衣,玄纹云袖。正低垂着眼睑看书,陶临仿若置身画中,却犹如那日御剑时摇摆不定。

  “阁下可喜品茗?”柳宣朗忽然问道。

  陶临吓了一跳,见那人仍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答道:“我···只懂习武,不善品茗。”

  “也不善与人结交?”柳宣朗看向陶临。

  “何出此言?”

  “十日前你与你师兄二人来我南陵,阁下一身灰衣。”

  陶临一愣,世人皆知尚茗雅阁的标配便是白色,黑白通常有善恶之分,即是要来与府内小住又怎能不入乡随俗换一身白衣?想到好穿红衣的师兄那日也是一身素雅雪晴色,不仅有些汗颜。羞赧道:“惭愧,”只是时日有些久,再加上一心查案,竟然也忘了礼数之事,细下一想,自己的衣服好像都是些暗色,若不是凝玉公子提醒,都忘了那日自己穿的是何种衣物了。

  陶临道:“当日一别,你我二人已有十日未见,还劳烦公子想着此事,多谢,”陶临道:“公子真是好记性。”

  柳宣朗合起书,闭目养神不再说话。半晌后才道:“若是你无合适的衣物,我的衣物可送予你穿。”

  陶临耳根一红:“不必如此。”

  (三)额骨肆鬓,翠墨淡淡

  一日清晨,陶临与柳宣朗一同走进屋,便被正在屋内研究上古时期有记载妖物书籍的方清册调侃道,“怎么才几天,你二人竟亲的如同兄弟一般?”随即便目光向下一瞥诧异道,“师弟,从哪讨来如此上乘的好衣物?”

  陶临面色一红,身旁柳宣朗大大方方承认道:“我送的。”

  陶临一阵冷汗,方清册听后却耿直道:“柳兄何不也送我一件穿穿?”

  柳宣朗嘴角抽搐了一下:“···”

  方清册爽朗大笑:“凝玉公子莫怕,方某只是说说而已。”随后敛去笑容道,“方才罗盘东引,有一幽蓝玄光乍现,怕是那妖物已被引进尚茗雅阁。”

  陶临听后便道:“果真如凝玉公子所料,那妖物十日未动,该是怕了师兄的阵法,想要去破解。”

  “不错,根据罗盘所看,那妖物气若游丝,阴气甚重,想必是数日未吸食魂魄体力不济,你我二人便今晚将它一举拿下。”

  “只是我有一事不解,”陶临皱眉道,“当日你我于山脚也用罗盘查案,磁针纹丝不动,今日那妖物明明已力尽体虚,却能被勘测到,究竟为何?”

  “那妖物该是靠吸食魂魄幻化成了人形。”柳宣朗淡淡道。

  “哦?”

  “南陵地处极南,阴气甚重,那妖物该是要靠这人的七魂六魄与骨髓维持人形,三到五天吸食一次,随即能变化与常人无异的模样,罗盘自然无法指引一个凡人。”柳宣朗揣测道。

  “那为何近日力耗大半却能被我用罗盘查到?”方清册疑惑道。

  “阳清为天,阴浊为地。”柳宣朗道,“天神女娲抟土造人,大地万物勃发。人道一白发怪物有灵捕杀遂起,致使昼夜无序,阴阳错位。那妖怪该是与上古时期那次大劫无异,应是心急想要练就什么通世神功。”

  “凝阳公子好生记性,方才所言上古之事与这本书里记载的一字不差。”方清册抬手扬了扬那本厚重典籍道。

  陶临一愣继而心生几分仰慕道:“几日前于马车内也是,柳兄莫不是···过目不忘?”

  柳宣朗将视线移向一边,被陶临夸得有些不自然道:“有传火烧三月而不绝,草木血色,万物衰枯,尔后那妖物被高人所收,才和平弥乐,世人纷纷锻刀剑,筑农事。”

  “如此这般···”方清册点点头,“今夜我便在山脚布阵处相守,师弟,你便在阁内保护大家安全,若那妖物出现,你便引它来我的阵法。”

  “好,定要多加小心。”

  这夜子时刚过,尚茗雅阁大门紧闭。不消片刻便起阵阵阴风,几分阴气似于身后若有若无靠近。陶临背负一桃木剑站于庭院内,忽觉耳后一凉,拔剑出鞘腾空一跃转身面向身后那物,只见那物白发遮面,身形虚晃,陶临念及口诀,从衣袖中掏出一张黄符向那物飞去,那物轻巧闪过,继而飞上来,手中闪动着虚晃的幽蓝光芒,陶临见状忙御剑飞行,这次桃木剑竟如此听话,翻动几下便自行飞向山脚布阵之处。

  那物在身后穷追不舍,该是吸食魂魄之心急迫,天忽降雪,陶临御剑时长风鼓动,微觉凉意,穿过簌簌小雪,已有些体力不支,眼看就要被那妖物追赶上,陶临一阵头皮发麻,只觉那妖长手一伸,扯动陶临衣袂,这时却被一股强力硬生生截断,陶临回头,一把熟悉的湛木剑映入眼帘,再往上看,光亮华丽的柔缎,黑衣缥缈,一头暗黑长发未绾未系,低垂眼睫下有淡淡黑影,颌骨消瘦,却有似女子一般的叶眉与眼瞳,嘴角噙满笑意。

  陶临心下涌动,数日不见的相思悲悯之情浸入胸腔。

  “大哥。”

  (四)青丝缠旧,绵绵未罢

  “大哥为何···要带我来这种地方。”次日于临城,陶临无奈的看向大哥,唐清欢于此处暗香楼流连忘返不肯离去,还不时与门头外的姑娘抛几个媚眼。

  “师弟,我来时便打听好了南陵临城的暗香阁有不少漂亮女子,南陵大难,不少女子无家可归便沦落至此,简直深得我心。”唐清欢戏谑道。

  “你···大哥既都修成通天,该是收敛本性,了结尘缘才是。”陶临脸红道,却被门头一柔弱无骨的女子揽住了胳膊,陶临大惊,生平未和女子如此亲近过,见那女子一袭粉衣,模样端庄之中却不乏妩媚之态,青丝披落,肤如凝脂,凤目潋潋。虽样貌秀美,却难掩风尘之气,这女子轻启樱唇道:“阁下好生阴柔,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啊。”眼波流转,勾魂夺魄。陶临如临大敌,冷汗直流,脸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忙甩开女子的手道:“姑娘请自重。”

  唐清欢见状好笑的将陶临揽入身后道:“姑娘,我这小师弟害羞的紧,从不近女色。”

  “你····”陶临不自然的面色又一红,拂袖郁郁离去。

  听得大哥在身后叫道:“师弟,别翻脸啊,喂···!”

  走了几步却见一小贩在售卖姜糖,心下一想与那人相识已久,却不知他喜欢什么,这次偶来临城,不如便买包姜糖回去送予他,也算是还上···衣服的人情。

  买完姜糖便见唐清欢满面春风,嘴角含笑的从暗香阁那边回来,陶临道:“我还以为大哥又要寻花问柳,在此过夜。”

  “咳咳咳···”唐清欢剧烈的咳嗽起来,“又?”

  “大哥,我与师兄来南陵已将近一月,若是再不破解此案,怕是有损我唐门宫名誉,大哥还是收敛心思助我们查案才是。”

  “放心,大哥我修得通天,是谁装神弄鬼我已心下有数,今晚师弟就等着看好戏便是。”

  “如此甚好。”陶临暗下声音答道,心中却隐隐不安。

  “诶?你买姜糖作甚?”唐清欢眼下一扫见陶临手中糖包。

  “啊,是给我的一位···挚友。”陶临别过头脸红道。

  “哦?”唐清欢眉毛一挑。

  将及日落时分,唐清欢便与陶临回到尚茗雅阁。一进门,经幕僚通报,德庸先生携众学生来迎接,“听闻唐公子闭修得通天,定是心思如研磨细腻,精通修仙通灵之术。老朽敬佩之至。”德庸先生作揖道。

  “先生谬赞,后辈只是略懂奇门遁甲之术。”

  “请。”

  “请。”

  陶临与唐清欢进屋,便看到方清册于圆桌处摆满菜肴,方清册见状有些羞愧道:“昨夜是我考虑不周到,险些害了师弟,多亏大哥及时赶到。”陶临忙道:“是我技艺不精,才被那物缠的脱不了身。”转头看向柳宣朗身旁,嘴唇苍白毫无血色,一日不见竟憔悴了几许。陶临惊道:“宣朗为何如此虚弱?”

  “不碍事,只是昨夜有些着凉。”柳宣朗淡淡道。

  “宣朗?”唐清欢若有所思道,“一笑难求的凝玉公子?啊,我师弟说的挚友便是你吧,你二人真是心意相通,我师弟今日正于临城买了包姜糖要赠予你。”转头向陶临道:“师弟,将那包糖拿出来给人家,正好解了公子的风寒。”

  陶临扶额道:“大哥···”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将那姜糖赠于那人,真是···折煞死人了。

  陶临从怀中掏出姜糖刚要递给柳宣朗,却听得方清册在身后道:“诶?那日在群仙楼设宴我未去,后来曾询问德庸先生那日有何美味佳肴,却听说柳兄可是对姜有些不待见啊。”

  柳宣朗嘴角微微一抽,“方公子好记性。”

  “好说好说。”方清册爽朗笑道,“如此这般,就由我来代劳吧。”说着长手一捞,两指夹走那包姜糖,“逾矩了。”

  陶临:“···”

  “恐怕不是对姜不待见吧。”唐清欢冷声道,“只是妖物对姜或是蒜类一物,因其味辛辣,都有惧意。”

  陶临倒吸了一口冷气,见柳宣朗表情仍是没有多大起伏,淡然道:“阁下此话怎讲。”

  “闭关之后我便去了趟海州,打听得到,凝玉公子早与刚到海州之时被妖物所害,更别提有什么避世之说。”

  众人哗然,门旁德庸先生满目悲色,声音颤抖道:“老朽早已察觉出你与宣朗根本就不是一个人,那日我差你去山脚接他们二人便是有意试探,宣朗自视清高,又自负天下第一,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这等事。”

  “不错,你这障眼法使得厉害,连我都快要蒙混过去。德庸先生及其高足从来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那本上古时期的妖物传说更是被列为禁书,若是有人读了便会被逐出师门。若你真是凝玉公子,绝不可能做此等背师弃道之事。更何况那日罗盘指引,你解释的头头是道。就算是一介才子,怎能如此通晓修仙神力之说,”方清册冷漠道,“只是枉我师弟如此信任你。”

  陶临现下已是虚意尽生,胸腔满是悲恸,犹如重铁敲击,带来钝钝痛意,脚步虚晃,仿佛力气被抽干,站立不稳悲怆道:“原来···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柳宣朗此番心下已是虚意尽生,苦笑道:“光凭如此,就断定我是那妖物?”

  “是与不是,这定影粉便知,我与师弟在临城拖延一天,就是要等子时将近让你显出原形。”说着便将默念口诀,将那定影粉洒向柳宣朗,陶临大惊:“不要———————”

  凝玉公子竟丝毫不闪躲,任那定影粉撒在裙袂,霎时只听得天地憾动,雷霆堕月。一念间,容颜迅速老去,白发苍苍竟如老翁一般,瘦骨嶙峋不成人形,老态龙钟。

  众人纷纷吓得夺门而出,屋内一阵骚乱,柳宣朗见状一跃而起,冲出屋内,却力尽消耗,再也无法逃得更远,重重摔倒在庭院地面。唐清欢与方清册见状忙追上去,陶临于身后缓缓出屋,步伐一步一步竟如磐石。

  初见时,记得那人衣袂翩跹,眉目如画,容貌惊为天人。才不过一个月光景,竟不愿再忆往事微温。

  茶微满,袅袅熏香短。

  墨转淡,仓促凝玉秦篆。

  夜欲寒,愿君仍未还。

  声声慢,低吟菩提蛮。

  柳宣朗虚弱抬头,见陶临出来,忙用衣袖掩面狼狈道:“别看我···”

  “你许久未吸食魂魄,今日就是你的大限了吧。”陶临苦笑道,一笑竟有有两行泪痕,“如今我也醒悟,原来我只是一介俗人.”

  柳宣朗闻声将衣袖放下道:“你我之间阻隔太多,凡尘中打滚,哪能不在意。”

  “那些都是人设的枷锁,你若是不在意,它就不存在。”

  柳宣朗剧烈咳嗽起来,身形竟渐渐虚化,手指关节近乎透明,陶临见状心如刀割,竟跪倒在地,眼睁睁见他一寸寸幻灭,末了才听得他用内力虚晃着说出来的话:“同为男子···人妖殊途···”

  陶临失声痛哭,长跪不起。

  枯桃泛新芽,长平山上人形幻化。

  桃花潭水映晚霞,手中风铃轻声咿呀。

  御剑行空一树繁花,湘湖长歌飒飒。

  紫衣青衫打马归家,路遇伊人面似桃花。

  从此两心长相挂,咫尺天涯。

  (五)彻夜白雪,盛世飘摇

  那日与柳宣朗从厅堂回来,陶临问道:“你以后可会···与女子成亲?”

  风过落叶飞沙,那人细眉凤眼,潇洒玉立淡淡道:“我从海州回来那一日,师父便和我说,入世,就先要了尘缘。”

  一夜风雨飘落多少,只知当时正值青春年少,你回眸一笑,心已上九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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