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燃烧的火舌吞噬了华美宫殿,院内的梧桐树倒在烈火中,燃尽的飞灰被冷风吹起,耳畔全都是宫人凄厉的尖叫声。
我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如人间炼狱的地方,眼前跑过几个相扶的女子,穿着奇怪却优雅的衣裳,脸上尽是慌张与恐惧。
远方传来马蹄的喧嚣声,火光映亮了半边天际,我的手突然被人抓住。
转头一看,妆容精致的绝色女子星眸含泪,却有明显的恨意深藏于眼底:“……我们要为……报仇,杀了……”
她死死地攥着我的手,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间,一双怨毒的眼睛逼视直至心底。
我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来。女子妖艳的细眸爆发出惊人的仇恨,本该是人间绝色,生生成了地狱爬出的恶鬼。那红唇被烈火衬得凄艳:“……你不能离开我……我在地狱里……等着你!”
我忍不住后退一步,惊骇地看见被火光包围的宫殿逐渐倾颓,冲天的火舌惊起,吞没无数宫人的生机。
“不!”我终于发出刺耳的惨叫,下一刻猛然从床上坐起。
额头沁出了冷汗,手心一片黏腻。清晨温暖的阳光洒在枕畔,我静静地靠着枕头坐了片刻,才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到窗前的书桌,我望着院里的桃花树,花落似雨,摇曳一地芳华,糜丽的春季在花雨里撩起她神秘的面纱。
我叹了口气,不知已经是第几次梦见这样诡异的梦了,每一次都是在惊吓里醒来,心脏负荷不少。
整理了心情,我洗漱换上衣服,下了楼。
慕黎君正在厨房里忙碌,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杯子里的豆浆正冒着热气,看上去就令人食欲大增。
我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说:“慕君黎,我今天不想去上学了,你帮我请个假吧。”
慕君黎端着鸡蛋和面包走了出来,俊眉微皱:“不行!”
我拿起勺子敲了敲桌子,气鼓鼓地看着他:“我人不舒服,我不想去!”
他把盘子放在我的面前,眉间快结出一层薄霜:“快点吃,吃完了我送你去学校。”
见反抗无效,我暂时熄了妄图逃学的念头,安安静静地吃起饭来。
吃完饭,慕君黎收拾了餐具,便准备开车送我去学校了。
坐在车上,我还是不情不愿:“慕君黎,我真的很不舒服,能不能不去啊?”
慕君黎发动汽车,侧颜看上去冷酷而无情:“那你说说你哪里不舒服?”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将我做过的梦都告诉了他。谁知,下一刻,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慕君黎侧过身来,狠狠扳住我的肩膀,失态道:“你说什么?你……真的梦到了燃烧的宫殿和奇怪的女人?”
我不自然地躲过他复杂的目光,干笑:“你……反应怎么这么大?只是个梦而已,不至于吧。”
慕君黎深吸一口气,收了手,以拇指抵额,喃喃道:“终于来了么?我该怎么办?”
他显然有些心慌意乱,居然任由车子停在路中间,直到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来敲了敲窗子,他才回过神来。
“别怕,黎皇,别怕,哥哥这一次一定会保护你。”慕君黎持续着自言自语,语气渐渐狠厉起来。
我有些害怕,怯怯地盯着他,后悔将事情告诉了他。不过这些梦扰得我夜夜受惊,本来是想说出来让他想想办法,却让他陷入了魔怔,不禁一阵后悔,早知道就不说了。
到达学校后,我急匆匆下了车,也不敢与慕君黎打商量了。
狼狈逃到了教室,死党清子调侃道:“哟,这是怎么了,这么狼狈?”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要你管!”
清子并不因为我的呛声而生气,反而更加热切地靠了过来:“好,我不管。不过,我听说,今天有新老师来啊,暂代班主任。”
我一愣:“班主任怎么了?要被换下去?”
清子摊手:“我怎么知道?只希望新老师不要太凶啊。”
一转眼便听见了上课铃声,清子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走回了位置。
全班大概都知道了此事,显得格外忐忑不安,也就一改往日的喧闹,安静了下来。
我心不在焉地戳着本子,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不一会儿,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有同学交头接耳起来:“我敢保证绝对是男人!”
“居然不是美女老师,5555。”这是屌丝男的哀嚎。
“吱呀。”门被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推开,我抬头望去,一眼,愣在了原地。
这个男人穿着灰色的精细西装,理着不长不短的黑发,额前刘海微微遮住了眼,却仍然挡不住那双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像短剑出鞘般犀利。薄唇微翘,精雕玉琢的脸庞上浮现柔和的笑意,让人一眼看去便不禁生出好感。
此时的班级出奇的寂静,似乎都被新老师的容颜所摄。
不知为何,我觉得眼前的男人,身上蛰伏着黑暗,稍有不慎,就会被那双黑色的眼,拖入绝望的深渊。
我低下头,不愿再看。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叫……傅祭安。”男人站在讲台上,微笑着看着下方,用那醇厚温柔的声音介绍了自己。
被温柔的声音所惑,我再次抬头,恍惚撞进了他的眼。
势在必得。
君临天下。
不错,君临天下。我心里一紧,莫名生出半分危机。
直到同桌推了推我,一脸不满:“看傻了?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帅!”
他忿恨不已:“长的帅了不起啊!最讨厌颜值高的人了。”
我侧头冲他调皮一笑:“颜值高?那你不是恨死我了?”
他脸色一红,结结巴巴道:“额,你不一样,你很……漂亮。”
我立刻敛了笑容,任哪个男人被说成漂亮都不会高兴,我也不例外:“哼。”
于是不再搭理同桌。
自然没看见他的暗自咬牙懊恼,也没有看见,讲台上,男人逐渐深邃的眼。
一节课下来,我表示完全没听傅祭安到底讲了什么,倒是注意他的声音去了。
下课铃声响,傅祭安收拾好讲义,低头扫视教室一圈,沉声道:“课代表来一趟办公室。”
我正揉着头发苦恼,突然感觉被人重重推了一把:“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呢,课代表。”
我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是数学课代表,于是赶紧起身离开座位,追上了走出教室的傅祭安。
办公室里,大大的窗帘被人拉起,室内一片黑暗,我站在办公桌前,不自在地接受傅祭安的问候。
“你叫,慕黎皇?”低喃犹如情人间的低语,又像管弦乐器低鸣的奏乐,优雅温柔,亲密非常,让我酥了半边身子。
不好意思地低头掩饰脸上的红晕,我应道:“嗯。”
傅祭安轻声地笑了:“怕什么,我又不吃你。”
“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为了沟通一下关于交付作业的事情。你可以来教师寝室找我,不要来办公室。”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却没有再问什么。
交代完事情,傅祭安便让我回了教室。
却没有听见他的轻声呢喃:“……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