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当年兰馨殿的湘妃吗?”这句出自熊衍的话回荡在空旷的大殿。止住了辛皇后的啜泣,惊动了安坐于大殿之上的圣颜。
“她……”
“湘儿……”
“你到底是谁?”辛皇后和皇帝几乎异口同声道。
“不过是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弃儿,江湖里生来就是的奴隶。”熊衍的话里有嘲讽更多的是辛酸。
“原来如此,种下什么样的因就要尝什么样的果。湘妃你满意了吧,你的儿子来为你报仇了,来为你报仇了……”到最后辛皇后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瞬间被掏空。
皇帝已经无法安坐于宝塌之上,带着一份喜悦一份愧疚有些颤抖的朝着熊衍伸出双手:“没错,一定错不了的,这眼神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手快要触碰到熊衍的脸颊时,熊衍却抽身而退,和自己这位陌生的父亲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皇帝有些无奈的收回双手,叠放在一起不自主的揉搓起来,这是来自一个父亲内心深处的无奈。
“昭告天下,皇后因病去世,鉴其生前统领后宫之贤德,故行国葬礼。”皇帝无情的声音在大殿回响,如若不是国丑不能外扬,想必皇后也不会落得如此好下场。
一匹白绫以及毫无留恋的甩袖宣示着皇后一生的终结。门外闯进来个十七八模样的少年,看到黄粱上悬挂的母妃,看到了宝座无情的父皇,还有拿着重剑的熊衍。无助与不安都化作眼泪,那双迷惘的眼睛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疑问。
“哭可以,但一直哭就不是你该做的事情。”没有安慰只有训戒,熊衍突如其来的冷漠却理所应当,恶人总是需要有人扮演的,成长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你所面对的这些十五年前的我都已经面对过,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哭,现在的你自然也没有理由哭。”熊衍说这话的时候眼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安坐的皇帝身上,这看似随意的一瞥却如同千万把锋利的刀一同落在了他本就虚弱的躯壳上,一阵由心而生的颤抖仿佛瞬间让他苍老。
太子的啜泣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颤抖的手为母妃合上不甘的双眼。在所有人的震惊声里向来文弱的太子竟然拔出了守卫腰间的刀,闭着眼睛冲向熊衍,声音比刀来的更有气势。所有的愤怒都化作着这一次的向前冲刺,无奈的是却被一只手深深阻拦。
熊衍伸出的手摁住了太子头,刀连衣袖都未曾碰到,晃荡的脚便更显滑稽。配刀跌落在地,太子最后的勇气也伴随着这声刀落被榨干,没了半分斗志。
熊衍弯腰拾起了配刀,也不管太子的挣扎强行将刀塞到了他的手里,随后的那些话更是让这个未经俗世历练的太子吃惊。
“刀一定是要被紧握的,眼睛一定是要睁开的,怕是不能有的。”
“还有,做个好皇帝,我等你来报仇。”已经打算离开的熊衍又回过头看了太子一眼,算是补充,看了皇帝一眼,全是告别。
……
夜色静悄悄,离人烦恼上心梢。皇帝不忍看离开的众人,挥手散了殿里的大众。新月琉璃杯走过了十五年的岁月依然耀眼,杯里续的是你生前最爱喝杏花酒,打南窗吹进来一阵风,风里夹杂的沙进了皇帝的眸,一个颤抖,酒洒了一地,新月琉璃杯应地而碎,一起碎的还有皇帝牵绊了十五年的心,在这阵春风里,在这座没人知道的大殿里,眼泪合着伤悲的往事被一同埋葬。
后宫三千,万里河山,永远无法忘记的是你如新月般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