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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剑魔独孤求败

  宋徽宗宣和三年秋。

  时值北方辽国势衰,金朝雄起,已将契丹国土吞并大半,而宋朝委曲求全多年,对辽国积怨正深,趁此良机,暗中渡海通金,和其签订海上之盟,相约共同出兵,夹击辽国。

  又逢国内政治混乱,朝廷腐败。加上对外用兵带来的沉重徭役,逼得老百姓苦不堪言。

  此时的南方流行着一种宗教,外文名作“摩尼教”,本土称呼为“明教”。其教义在于行善去恶,拯救世人。其教众多是受尽苦难的贫寒人家。

  这其中就有一个叫做方腊的好汉,本是以种地和箍桶为生。因愤慨这世道艰难,便借了这个信仰,鼓动人心造反。并于十月初,在歙县七贤村起义,一时间从者如云,攻城掠县,势如破竹。

  于是江南大地风云骤起,朝廷闻之震动。不得已火速传谕各地,尽力剿贼,争取把这燎原之火扼杀在萌芽之中。

  本文故事就发生在福州。福州治下辖有两县。其中之一的闽侯县,素以银矿著称,每年为朝廷供应白银27万两。这个数目是什么概念呢?以史书记载,大宋为苟安求全,给金朝缴纳岁币也不过为25万两。

  据此可见,福州实为朝廷所倚重。此地若受战乱,对国家的影响必然非同小可。

  也正是银矿的缘故,吸引到四面八方的商人汇集。况且福州又有“水城”之称。河道遍布,交通发达。龙昌期曾有诗赞道:“百货随潮船入市,万家沽酒户垂帘”,旧日繁华可见一斑。

  这本应歌舞升平的所在,正因为最近匪闻不断,搞得城里百姓人心惶惶,百业不振。都怕贼兵突然哪天杀了来,弄得家业全失,性命难保。

  却说这一日午后,天空飘起绵绵细雨,在城里一条光敞的大街上,稀少的行人踏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各自脚步匆忙。当中就有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蜡黄着脸,一身粗布麻衣打扮,正袖笼了双手沿街边急行。

  路过一家酒馆时候,窗里一人凑巧望见,忍不住高声叫道:“大嘴!牛大嘴!哪里去?进来喝两盅。”

  那汉子停下脚步,回头看时,倒是自个儿的一个债主,平日里惯放利钱的布店老板李二。不禁面上有些尴尬,隔窗陪着笑脸道:“岂敢,岂敢…小人是什么身份,怎好陪着李大哥喝酒。”

  这李二年龄大概五十开外,眯一对绿豆眼,捋着山羊胡须,已有七分酒意。醉醺醺喊道:“牛…兄弟,你只管进来!我又不曾向你讨帐。只是闲来无事,一人喝了半天了,你进来陪我坐下说说话…也耽误不了什么罢?”

  牛大嘴听他这样说,心宽了许多,讪笑着拍去身上水珠,挑起门帘低头走进去。举目一扫,只有李二一桌人在。

  李二面前摆了几只盘碟,盘里菜肴所剩无几,桌上也是酒渍油渍成片。牛大嘴心里揣揣,寻思兴许李二醉了,正迟疑要不要过去坐下,李二强睁着那对小眼睛,催促道:“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难道还要我去请你不成!小二!小二?再给我来盘茴香豆,把这酒也拿去温温!”

  牛大嘴裂开大嘴笑了,过去侧身坐下,李二也不相让,“吱溜”一口把杯中残酒喝干,笑嘻嘻道:“大嘴兄弟,最近可有什么稀罕事儿,给老哥儿讲来解解闷!”

  牛大嘴咽了下口水,笑道:“李大哥看得起小人,小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可不知道李大哥最想听什么?”

  李二看看左右无人,干笑一声道:“造反的贼人情形如何?你可听到什么风声?”牛大嘴道:“原来李大哥想听这个,不瞒您说,您还真问对人了。小人确实听到一些传言,说是姓方的本事大的很,招兵买马聚了几万人。据说正在攻打淳安”。

  “淳安?那不是杭州地界么?”李二醉眼里闪过一丝惊徨颜色。“是啊,不过李大哥放宽心。淳安离这里千把里路,哪能轻易就杀到咱们这里。”牛大嘴得意道。

  “唔…”李二沉吟不语。牛大嘴又道:“这个不算什么古怪,小人昨天听到一件事,那才叫奇闻!我要是给李大哥说了,恐怕您都不信。”二先生惊讶道:“咦?你说来听听。”牛大嘴故意沉吟不语,李二会意,心里暗骂一声奸猾,脸上却仍旧醉醺醺模样,叫道:“小二,怎么这样不麻利?温壶酒也慢的出奇!”

  小二忙不迭应声送来,李二亲自给牛大嘴斟上一杯,牛大嘴“咕咚”一口仰脖饮尽,兀自舔着舌头咂摸滋味。架不住李二催促,方道:“您可知道咱们这福州郡守?这件奇闻就是出在他身上!”

  这句话勾起李二的好奇心,说道:“郡守黄大人?他有何奇事?”牛大嘴哈哈一笑,两只眼睛转来转去,道:“小人刚才路走的急,嗓子快冒烟了。李大哥不要急,且容我歇一歇…”

  他故意卖关子,李二怎会看不出来。气恼着又给他倒上一杯,连声道:“快讲快讲!”牛大嘴急不可待的倒进口里,“哈”的一声,喷着酒气道:“李大哥,这黄大人是咱们福建南平人,今年怕不得七十多了。早年间听说给朝廷校对过大道藏经,是个很有学问的文官对不对?”李二没有回答。牛大嘴接着道:“就是这个文郡守,干出来的事儿武状元也及不上。嘿嘿,据说姓方的造反,打的是什么明教的旗号,明教教众里奇人异士多了去了,好像分什么使者法王之类,打起仗来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朝廷派去两次人马都给杀了个大败而回。”

  “这么厉害?”李二皱着眉头,半信半疑。牛大嘴道:“何止啊,我还听说那姓方的,借一本什么六甲天书的天机起事,手下几员大将,什么杨八桶、方七佛、郑魔王,个个都是杀人魔王,万人难敌。就是这么一批凶神恶煞,就让咱们黄郡守给收拾了!”

  李二眉毛一挑,半信半疑道:“大嘴兄弟,你不是蒙我的吧?”牛大嘴道:“你别急,你听我细细道来。当时朝廷两次败兵,就把黄郡守派了去。咱们本朝向来有文官带兵的习惯啊,所以黄郡守不得不去,结果呢,还是一样,给杀了个丢盔卸甲。这黄郡守也不知咋想的,听说是看不得手下伤亡太惨,居然单枪匹马去约斗那些法王使者…”

  他越说越奇,李二也入了迷。牛大嘴伸手抄起酒壶,边给自己又满一杯,边道:“说也奇怪,你说他是个文官,去找人家挑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偏偏事情就这么稀奇,他不仅没事,反而还杀了对方几人,打伤的更是数都数不清!”

  他正谈到兴处,忽然酒馆门帘一掀,走进三个人来,不由得急忙打断话头,低低缀饮了那杯酒。

  进来的是一老二少。为首的老者罩着一身干净的青袍,面貌清癯,颌下长须飘飘,只不过须发皆白。那两个都是黑衣少年,十五六岁年纪。一个生的白白净净,粉扑的脸颊上,嘴角微弯,眼睛细细眯起,仿佛一直在笑。另一个高高瘦瘦,皮肤有些黝黑,头发也凌乱的很。高颧深目,嘴巴紧紧抿着,怀里抱着一柄长剑,背上斜着一只大包裹。

  自进店来那白净少年就左顾右看,到处打量个遍,见小二上来招呼,说道:“店家,俺打听得你家香螺和醉肥鸡做得好,快给俺们做来尝尝。另外再打二斤酒,配几样小菜,拣可口的上就是,钱少不得你们。”一开口就是标准的开封官话,引得李二两人同时侧目,他回望过去,眼神中竟似有些凌厉,惊得二人同时别过头去。

  三人径往靠里面一张桌子走去,青衫老者缓缓踱到跟前,白净少年抢在前面掏出方帕子,细细揩干净,老者方才坐下,那黑瘦少年却是呆呆的,站在老者身后像块木头。老者斜望他一眼,颇有不喜之意。

  白净少年眼尖,看到老者眼神,立即笑道:“兄弟,快把东西放下吧,坐下吃饭了。”黑瘦少年迟疑的望向老者,老者绷着脸不说话。他也不敢有所动作。白净少年哈哈一笑,说道:“兄弟,我师傅的性格你不了解的,你坐下就是。”黑瘦少年才笨手笨脚的放下东西,挨着白净少年坐了。

  牛大嘴和李二对望一眼,也摸不清他们来路,只道是过往的路人,并不在意。李二低声道:“接着说!那郡守大人莫不是有法术不成?一个人怎胜的了那些魔头?”他这话出口,那青袍老者眼皮微微一动,似乎留上了神。

  李大嘴又哪里看得见,继续说道:“说来蹊跷,都言他修订大道藏经时候,得了个奇遇。人人都晓得当今皇帝老儿酷爱修仙炼丹,道士都能有官做,所以命人弄这本经书时候,下了严令,不可有一字差错,否则就是死罪。黄郡守自然分外用心,不说收集那些个资料,光校对,就花了他整整四年时间,李大哥你想想,他还不得把这本书琢磨透了?这书里可全是修炼成仙的法门啊,所以这黄郡守因祸得福,竟然从里面学了一身法术…”

  他说到这里很是得意,摇头晃脑道:“据说其中有定身术,飞天术,招魂术,还能不吃不喝,每天只喝一点点露水就够了…”

  他这番夸夸其谈,那白净少年虽是背对两人,也忍不住冲老者笑道:“师傅,武功这东西,在寻常人眼里,都成法术啦…”青袍老者清咳一声,打断他话音,缓缓道:“龙璧,行走江湖,要慎言少行。”白净少年龙璧受师傅教训,顿时笑容收敛,低声道:“是!”

  这时候酒菜正好上来,龙璧给师父斟好酒,老者方才动筷。那黑瘦少年只猛扒米饭,菜也不肯碰一筷子。龙璧看见,心里一酸,主动抄起盘子给他倒了一半菜肴,黑瘦少年也不称谢,只怔了怔又埋头嚼饭。

  牛大嘴这里,依旧滔滔不绝:“李大哥,这还不算完,你以为那些人是好惹得?而且听说那死伤的人里面不少都来头很大,有绿林的大盗,还有什么和尚道士,总之全是厉害的角色。他们这批人不甘心呐,就喊了亲戚朋友,又约了再次决斗!嘿嘿,这次肯定是大斗法,包有看头!”

  李二呆了一呆,问道:“怎么?还没开始…那什么时候?在哪里?”牛大嘴神秘一笑,道:“李大哥不是外人,我可只和你一人说知…”他谨慎的往青袍老者那里瞅了一眼,见那老者正举杯饮酒,面上毫无表情,其他两个少年也在低头吃饭,遂放心的往李二身边靠了靠,附耳说道:“明日清晨,离此地四十里的雪峰寺。”

  李二面露兴奋神色,绿豆眼连眨几下,笑道:“牛兄弟果然好本事!什么事儿都能听着。佩服佩服,咱兄弟明天也不妨去瞧个热闹?”牛大嘴干笑一声,算作回答。两人又去絮絮叨叨谈些别个事情不提。

  却说这青袍老者,连饮了数杯,面不改色,这时忽然怔怔出神,在那里凝思半天。龙璧极少看到师傅这样神情,不敢多问。黑瘦少年也是早早吃完了,垂首望着桌面,安静的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青袍老者如梦初醒,叹了口气,看看两人,轻轻道:“吃好了就走吧,咱们还要赶些路程。”

  黑瘦少年麻利的扛起包裹,又把剑紧抱在怀。三人会钞出店,青袍老者打头,两人紧随,走不数步,龙璧突然问道:“师傅,咱们不是去你老家么?方向错了,这是往西南走啊?”青袍老者“嗯”了一声,面色有些缓和,说道:“这次回来,无非想在故乡转转,老夫家中早已无人,晚到两日也不打紧。这前面有座雪峰山,景色不错,咱们先瞧瞧去。”

  龙璧微笑道:“师傅想去哪,徒儿明白。”老者“咦”了一声,问道:“方才你也听到了?”龙璧道:“师傅教我的功夫,我没有一个不用心的。刚才那两人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有个问题想问师傅。”老者脸上微有赞赏之色,说道:“你的武功又精进不少,很好!我没看错你,是块好胚子。”他说着瞟了黑瘦少年一眼,又道:“这野小子也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只可惜头脑愚钝,难入老夫法眼。”说罢摇摇头。那黑瘦少年走路时也是目光盯着脚尖前面一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老者似乎看见他就有些恼火,别过头去,轻叹口气又道:“为师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可是想问,是不是明早要观看这场约斗?”龙璧笑嘻嘻道:“知徒莫过师啦,我的心思,师傅一下就能猜着。”老者脸色稍霁,道:“那么你想不想去?”

  龙璧笑道:“我怎么不想去,再说师傅到哪,徒儿自然也得跟着。”老者微微一笑,道:“咱们这一路,你也吃了不少苦,难得你出身富贵之家,肯受这些艰辛。”龙璧道:“这算什么,能跟师傅您学到无敌的剑法,再吃十倍苦我也愿意。再说了,这路上游山玩水,也挺逍遥快活啊。”

  他说到无敌的剑法,老者面色一暗,好像回忆起什么往事,喃喃道:“无敌剑法…剑术通神…这世间又有谁敢称得上无敌?”黑瘦少年听到他的话,似乎吃了一惊,浑身一震,怀中长剑险些滑落,急忙抓起鞘身往上提了提。

  龙璧看在眼里,奇怪道:“兄弟,怎么?你也会练剑吗?”黑瘦少年看了看他,呆着脸把头摇了几摇。老者睃视着他,冷冷道:“他不过是个哑巴乞儿,怎可能会武功!”原来,这老者和龙璧是从山东济宁出发,路经淮南的一处破庙,发现这少年快要饿毙,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施舍给他几块干粮。哪知临走时候,少年紧随其行,赶也赶不走。老者无奈下,只好收留,权当做个仆从。只嫌他是个哑巴,反应又迟钝的很,很不讨老者喜欢。

  黑瘦少年垂着头,只是默默行走。老者又道:“这个野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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