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清月高挂夜空，枯树上还堆着雪，难得好的夜景，却不知有几个人未曾睡着。
军阀的炮火还未停，偶尔可以听见学生悲壮的话语，和枪声辱骂声。
一句京师不亡叛贼必灭何其热血，而后却是一声枪响，突然的平静。
吴芙坐起来，头发散落在铺上，早早就及腰了，乌丝顺着纹路，似是绘出了图案。
油灯的烟有些呛，吴芙让青竹灭了吧，青竹很犹豫，她说天这么黑，怎么能不开灯呢。
无奈的叹气，吴芙把灯吹灭说今天青竹和自己一起睡好了，现在世道太乱，今夜还是别开灯的好。
青竹似懂非懂的点头，脱鞋坐在铺上，看着窗外，问吴芙世道乱和他们这些过日子的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若要解释是解释不清的，朦朦胧的光透过窗帘的那层薄纱照在吴芙脸上，此时的吴芙一身素衣，恬淡而美好。
许是托了嫡女的福，吴芙竟长的真的像极了苏玲珑，即便吴芙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吴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的北平乱极了，吴老爷却总爱往那里跑，苏玲珑和二姨太席琳都怀了身孕。
可是天有不测，苏玲珑流了产，在兄长的鼓励下，她与席琳缔结了联盟，席琳的孩子下生后就对外宣称是死胎婴儿送到大房来抚养，做个嫡女。
席琳的命苦，小时候父母是庄稼人，养活不起她，就把她送到了戏班子。
戏班子都是男生哪有几个女的，她那时候没处住，只能睡在之前狗睡的地方。
熬了那么些年也算成了个角，三寸的足，每一台戏是怎样的钻心之痛，后被迎娶苏玲珑的吴老爷看上，一并带回了上海，做个姨太。
没什么野心，喜欢养些金鱼，她本打算等孩子剩下后起名叫琉蕻的，琉蕻，留虹，她总希望留些美好在身边的。
昨夜梦魇，吴芙本想贪懒，多睡一会，却被青竹的尖叫惊醒。
忙披了衣服出门，残留的雪上是大片的红，青砖上也被拖了一条，门口还躺着一个脸色青紫的学生。
腹部上有一个血洞，不知道是失血而死，还是被冻死了。
吴芙探下身，摸了摸那学生的鼻息竟还余存，近看很是眼熟，良久才想起这是自己的表妹。
叫青竹扶进了屋，医院是送不去的，唯一的办法怕是只能找也许还未离开的尼尔了，他是医学专业的博士。
让青竹出去找了，吴芙自己帮苏璃梅脱了衣服，清理伤口，子弹可以看得出并不深，可能是被流弹击中，或者是就近跑到了自家门口来的。
吴芙起身打算给苏家打一通电话，却被已经疼醒的苏璃梅蜡烛了手，她的唇蠕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
猜测她许是渴了，用手沾了些水在她唇上。苏璃梅感觉凉凉的，清醒了些，她在吴芙的手上写下别通知苏家。
手上的字，表意很清楚，吴芙却皱了皱眉，她不是个学生，她有自己的考量。
“何必呢。”
吴芙轻语，却见苏璃梅挣扎的出声。
“你是商家人怎么会懂我们，怎么会懂信仰。”
很浅薄的话，吴芙只用我也曾是学生几句话反驳了。
门开的声音，尼尔只看了一眼吴芙，就开始给苏璃梅取弹，他也是个新人，没有麻醉也没多做什么措施。
大颗的汗珠落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是痛苦的模样，但却没有发出一声。
青竹捂着脸只露出那双眼睛，有些躲闪，吴芙看了看点，就去了厨房。
如果三刻钟内没有完成，吴芙一定会把苏璃梅扔出去，她不会惹祸上身的。
“吴芙，表小姐好像是个很勇敢的人。”
满脸奶油的青竹很认真的说，吴芙帮她擦去嘴边的奶油问，青竹也想像苏璃梅那样么。
这句话让人捉摸不透，青竹连忙摇头说那样会让人很痛的，吴芙呵呵一笑，带了些嘲讽。
“所以表小姐那不是勇敢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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