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姐姐

我家是在二街卖酸菜鱼的，开了有快6个年头了，靠近居民区，所以有一些买菜的，卖杂货的会骑着电动三轮车，年纪大的挎着篮子在二街的小巷子里，做个早市，在我们那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这个巷子的租户，凡是在店门口小贩想占个地方挣个早市钱，要给个摊位费给店家老板，摊位费可以按天给，那些短期的挣个新鲜钱的都按天交，根据所卖的东西多少，3到5块不等，还有长期用店老板门口的就按年交，大家都省心，我家门口给我大妈妈摆了一个，还有一个给一个卖水果的姐姐包年了。

水果姐姐也不是只卖水果，根据不同的时节灵活变动，什么新鲜，什么好卖又挣钱就卖什么，看到水果姐姐的货，就知道最近实兴什么了，我叫水果姐姐只是因为姐姐第一次在我家门口摆摊卖的是葡萄，我以为只卖葡萄，搁了几天又卖玉米，才知道姐姐啥都卖，才在我家门口摆摊那会那时候姐姐还没结婚，姐姐眼睛很大，眉毛也好看，鼻子肉肉的，嘴巴倒是没太注意，姐姐做生意天天说个不停，好像闭起来的时候不多，脸圆圆的，我妈说姐姐看着就是有福相的那种，姐姐好像只比我大几岁，但是看着却成熟很多，不太打扮，看到时候不是在招呼来往客人买，就是在整理车上的货，很少看到坐会，姐姐的嗓门很大，笑起来很大大咧咧，我妈那时候说把姐姐介绍给我二哥，说我二哥娶了姐姐那就是好福气，一个这么会做会累的女人，家里以后肯定兴旺，和姐姐说的时候，姐姐哈哈一笑，阿姨你怎么不早说，我老家才相得对象。事后，妈还可惜了，应该早点说，但爸却觉得不适合，姐姐几乎从不打扮，几乎看不出来还是个小姑凉，二哥不会喜欢的，男人谁不希望自己老婆年轻漂亮，老妈说，漂亮有什么用，过日子不要钱啊，两个人说了一阵。

隔了没多久，姐姐的那个相亲对象就和姐姐一起过来卖货了，是个白净的哥哥，确实比姐姐白不少，姐姐常年做生意，皮肤也不甚打理，和姐姐差不多高，长圆脸，浓眉大眼，说不出哪里不好看，但看着有一种奉承的感觉，哥哥来了也是给姐姐打个副手，主要还是靠姐姐，生意说白了还是做熟人，姐姐这一片，片熟，吆喝，杀价，买卖一切都那么自然，妈说姐姐是天生的生意经，如果姐姐不在那天，哥哥一个人在，不知道是不是害羞，反正那个货是没动多少，后来不管啥事，姐姐都是几乎天天来，一直到怀孕期间，妈一直说姐姐能干，我却觉得姐姐很命苦，明明嫁人了，却还是独自撑着，不是说女人怀孕以后就不干活了，干活是要的，但是丈夫这时候就要挑起大头了，让女人有个依靠，不说一辈子，起码在这个时候就不要逼着自己不要那么太能干。

哥哥熟悉了一段时候稍微好点，姐姐也可以坐在小板凳一会了，感觉姐姐幸福感很好，哥哥在我看来也没做啥，但对于一个独自撑着的姐姐来说，做生意的时候可以坐会就很幸福了吧，姐姐常把卖的一些鲜货收摊的时候给我家一些，大大咧咧成天笑呵呵的，妈说，做生意就得这样，我要在店里拉脸子，我妈肯定捶我。哥哥以前上班的，拿三四千一个月吧，在我们三线小城市还可以，后来和姐姐结婚后，就和姐姐一起卖货了，以前姐姐一天可以卖两三百一天，但是现在两个人卖货也就这样了，妈说，姐姐现在是孕妇，也就哥哥一个人在做生意，姐姐就是来溜达散心的，谁见过怀孕练摊散心啊。不埋怨的姐姐也开始说了，现在又挣不到钱，开销又大，等等说了一通。既然结婚了，这是夫妻双方的压力，但感觉哥哥好像还是一个大孩子，天天睁着新奇的大眼睛，结婚了反倒负担又重了很多，只是因为到岁数了，街坊邻居七嘴八舌，谁家谁家姑娘马都快30了。还不嫁人，老姑娘了，会挣钱有什么用，再过两年在在嫁不出去，岁数大了小孩都生不了了，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父母想想，一说那家还有老姑娘，父母脸上也没光啊，于是就相亲，相亲，相亲，差不多就结婚吧，父母也就完成第一步任务了，还没喘口气，邻居们又开始了，那家那家姑娘结婚了，结婚有一阵子了吧，没听说怀了吧，就说，姑娘结婚要乘早，不然岁数大了不好怀上，好吧，可算怀上了，又开始了，男孩女孩，要不要小二子，等等等，中国人想在口舌中喘口气太难了。真正不在乎口舌的，又被当成茶余饭后的异类。逼着自己，逼着别人，在这不停息的逼迫中却还能敏感的捕捉到不安分子被世俗批斗的快感，好像一直是这样生活着，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妈嘴中的过日子不都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