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序）

浓墨浸润的天一点一点消散了光芒，只愿露出它冷漠的脸。被幻化的拷打灵魂的雨，是洒向人间的罪。

林宇轩只是拿着伞，却并没有撑起来，雨已然将他的衣服湿透了。他并没有过分在意这些，只是眼神平静，望着前方的某一处。

那是一块石碑，和周围的林立的石碑不同，这块石碑上没有人名，只有一行字。

“罪，埋葬曾经的我。”林宇轩默念了一遍。上个月他亲手埋葬了曾经的自己，每一位苏醒的人类都会埋葬过去的自己，只因他们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望着石碑，他忘了神。大滴小滴的雨落在石碑上，溅起几层涟漪，几片树叶从旁边斜着飘进来，优雅地落在湿润的土上，它除了再也回不去，一切都好。

“你们还是来了。”林宇轩说道，他的眉头紧皱。

“喔？居然能发现我，这倒是让人有些小小的惊讶。”不知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是有一身好天赋，怪不得平会这么重视你，但是没成长起来的天才，又有什么用呢？”

“你还小，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闭上双眼吧。”那声音顿了顿，“就几秒。”

树林的呼啸突然停止了，一阵寒光从藏匿的暗夜中刺穿了雨幕，它带着一股浓浓的死气，却依然难以掩盖那不可抵挡的锐气。

林宇轩的瞳孔微缩，他向后跳跃，右手用力抓住伞柄，猛地向那股寒光拔去。

“刀…来！”林宇轩将鬼手从伞中拔出，伞立刻就像木头一样糜烂掉了。鬼手从来都没有刀鞘，没有东西可以盖过它的骄傲，它是刀中之王。林宇轩的气势暴涨，他的肌肉爆出一条条青筋，心脏的每一次跳动，他的右手都更加虚幻，这让他的刀更加诡异莫测。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鬼手将对方匕首挡了下来，在两方交兵的瞬间，鬼手已经将匕首的死气吞噬殆尽了。

“鬼...鬼手！？你，你到底是谁？”对方已经失去了对这把匕首的控制，他扬起袖袍，千万的匕首从右袖之中飞出，霎时间，刀即是雨。

“但是无论如何，你还是要死！”对方声嘶力竭地喊道，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但林宇轩能想象它的扭曲。

莫名的风凛冽起来，吹拂林宇轩的脸，让他有些发冷，他看着扑天盖来的黑色的雨，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眼！”林宇轩的右眼突然变得如雷电一般明亮，他的眼睛在迷茫的夜中发出骇人的光亮，他右手攥紧了刀，鬼手在他的眼中更加璀璨，那上面的死气愈加浓郁，直至凝结为一个真正的灵魂。

“鬼之魂，替执刀，故称手。”林宇轩的身体仿佛全部变为了虚幻，这一刀不是他自身所斩出，鬼手自身锁定了果，他只是去执行那份因，对方的死亡，早已被注定。喷涌的鲜血夹杂着雨，像一朵朵在空中飞舞的玫瑰花，优雅又宁静，它们温热又亲切，浸透了周围，让林宇轩不再感到发冷了。

林宇轩堪堪收起刀来，他的身后，只剩下一副被死气吞噬的干枯的躯体。雨下得越来越大了，让他一些睁不开眼睛，这个时候他的眼睛里不再发出光芒，只剩下空空的黑色了。他走回那块石碑，那里还是依旧死寂。

“雨总是想冲刷石碑上的痕迹，但痕迹却越来越深。”他的脑海深处出现了一句话，是曾经的自己说的。“你永远也回不去，再也回不去了。”

“是的。”林宇轩心中想到。他又举起刀来，将这块碑砍成两半。“我回不去了。”

“守夜人没有曾经，只有刀，与死亡。”

无尽的风吹起，吹散了落叶，吹散了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