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龙川崎,
出生在中国西北这片广袤的大地上。
我的家乡有一个悠远辽阔到引人遐想的名字—乌鲁木齐,蒙古语里的意思是“优美的牧场”。这里的人们热情开朗,朴实宽厚。
每天迎着朝阳的露水,你会看到宽阔的平原上驻扎着稀稀落落的蒙古包,白色或棕色的毡子是围成蒙古包的主体,也是绝佳的保温层。
挺拔冲天的烟囱里冒着浓密的白烟,渐渐飘远稀释变成晴天的云朵,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奶茶味,乳制品和肉类是我们平时主要的营养来源,一切的构图在艺术家眼中朦朦胧胧,让人遐想。
茶足饭饱,翻身而上自己心爱的马儿。红色的,棕色的,白色的,还有黑白条纹状比较时髦的。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放羊的放羊…
我们这里停车场很少,但停马棚倒是很多,收费标准参照自治区发布的《马匹统一规范管理条例》,一小时以内两元,超过一小时后每小时一块五,不足或不满一小时的按照向上取整收费,停放一夜八块。这不单单是给马匹统一规范和方便管理,保安大叔们还要负责马匹的安全,给马匹添加合适的草料,甚至清理马匹遗留下来的粪便,总之是个非常非常辛苦的工作。
即使停马棚管理员的工作再怎么肮脏繁琐,但却依然是我们这里大多数人所向往仰慕的对象。
归根到底由于西北地区地处偏远,交通不便。举个例子,就连某宝上许多商家打着全国包邮的旗号,最下面都要附带“新疆,西藏,内蒙古及港澳台不包邮”,不是么?真是够气人的,毕竟台湾自古以来就是我国毫无争议的领土,中国政府会对于任何企图破坏和分裂祖国领土完整性的行为进行严厉谴责。
由此导致街道上机动车的数量远远少于马匹的数量,再加上这里的路面大多数都并不适合车辆行驶,但如果开的是“悍马”这种性子比较烈的马,或者是底盘比较高的SUV这种外国马,应该是可以在我们这里飞驰的。
综上所述,马匹的管理比车辆管理更加繁琐,导致职业之间的尊卑等级慢慢显现出来,我觉得也可能是从古至今的封建阶级制度下的卑劣性没有彻底进化完全所致。
反正我每次在街上看到交警叔叔们低声下气,鞠躬哈腰的给停马棚管理员敬礼,点烟,献殷勤就非常的不舒服。因为他们总是牛逼哄哄,高人一等一般的大声炫耀:“我们嘛,这里的路,才叫做马路,外面嘛,那些马路都斯个球。”
“哼!”每次听见他们这样吹嘘,我都会从心底冷笑一声,“不就是权力大么,你的权力还全都是国家和政府给予的,有什么好牛的。”
当然,这种话不能当面说出来的,一是会给自己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二是周围有许多看热闹的群众吃着瓜微笑附和道:“就斯,就斯,”三是我自己本身也是个怂人。
世界还在正常运转,社会还在不断更替,中国古老的文明里所说的“一物降一物” “万恶皆有因果”我是深信不疑的,毕竟咱们老祖宗能从千百万,上亿年前的猴子争霸中进化而来,成为当今三大人种之一,是有他的道理的。
因此,即便停马棚管理员再怎么目中无人,当有骑着骆驼的“西北贵族”从他们面前经过,还是要保持右手成掌放在左肩,身体前倾45度角,同时嘴里喊着“阿西吧”的“尊卑礼”。
这样的故事几乎天天都会发生在我身边,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人之所以为人,是为了生存下去,繁衍后代;人生之所以为人生,是为了活着的前提下,体验更多不同的经历和故事。
许多人都说我一天到晚好高骛远,脑子里尽想些有的没的,就连我阿妈阿爸也这样说,“琦琦啊,以你的聪明劲嘛,再努力个十几年,还斯很有希望成为停马棚管理员的嘛!别天天吊儿郎当,要好好工作啊!”
每当这时候,我就会生气的反驳他们:“阿妈,咱们能用普通话好好说么?”
一般不等她开口,我都会接着说:“人都是有梦想的,但我的梦想又不是当什么停马棚管理员,再说当年爷爷他们逃难来西北,不就是为了有口肉吃么?这年头,咱连房子都买不起,天天住蒙古包里,蚊子喝牛羊血快赶上麻雀大了,当个什么破管理员,国家最多只是再给你分一套蒙古包而已,我要住楼房!我要买苹果!”我手舞足蹈的跳着刀郎舞和她争论。
阿妈一生气起来就会口不择言,词不达意,“你个鳖孙儿!恁老娘把恁供到大学毕业容易么我!小兔崽子!”
我是真的不想和他们吵,毕竟我是个文化人,常言说得好“君子动口不动手”,最看不上老一辈没什么文化,一言不合就开打,而且我说阿妈,你拿个皮带,扫把出来都行,你拿五米多长实木的套马杆干什么,真是的!
归根到底,我毕竟还是他们的孩子,再打再骂也不会下死手,“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我这次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阿爸也是费了一番工夫,家里的羊送出去了两只,后来又听说我们有个领导有老寒腿,硬生生的把家里蒙古包外圈的厚毡垫给剪了一平米,这才作出了两个硬的都能立在地上的真皮筒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护膝”。
工作这件事终于是有了着落,从今往后我也可以为家里分担一些压力了。但是我想说,阿爸你尽想着给人送礼,有没有考虑过咱家蒙古包漏风的情况,而且现在又不是过年过节,杀羊宰牛的是禁止的,咱家被你剪空一平米大洞正对我的床的那一面,用什么皮子去补上啊?
算了,你应该也不是故意的,还好现在天气暖和。
2016年8月夏末秋初的某一天,如果你刚好在新疆旅游,刚好又行走在乌鲁木齐往西去往昌吉的路上,又恰好看到一个骑着一匹矮小的,耳朵很长的,纯黑色小马的青年男子,背后背着两条硬的可以立在地上的毛皮筒子。
那就没错了,恭喜你,这就是我。
我叫龙川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