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管里了就像鱼刺一样。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家的,我就只是知道当我被寒冷侵袭的前一秒一个模糊的身影朝我走了过来,他脸上是对我的关心与牵挂。我倒宁可愿意让自己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那个人是鹿晗。
现在鹿晗正把凉了的毛巾拧干然后摆新的热毛巾。他的动作很轻缓,像是不忍心打扰到我,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我已经醒了,而且正看着他此刻的一举一动。他认真的样子很帅气,跟在酒吧调酒的痞痞的样子差太多了。
我记得我以前总是调侃他:“呀,鹿晗哥,你调酒的样子还真是让女孩子喜欢呢。感觉好酷!”我就像是一个小粉丝,双手托腮冲他无害地笑。他对于我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调侃,从来都是置之不理。
与其说是朋友,我更愿意把他当哥。
我抬手抓住鹿晗的衣摆,轻呼出声:“哥,鹿晗哥。”
鹿晗弯下身子,漂亮的小鹿眼睛弯出一个弧度,他把头靠上我的额头,呢喃出声:“恩?好像是好多了。”他呼出的热气洒在我脸上,天生怕痒的我“咯咯”地笑出声。
他一把把毛巾甩到桌上,微嗔道:“怎么?还有力气笑啊。昨天不知道是谁哦,缩在我怀里拼命说着‘冷,冷。’现在却还是在这里笑得开心,不知道我担心死了啊。”我知道他都是为我好,有这样的哥我该觉得幸运吧。
恩,挺幸运的。
“哥,谢谢你。”
他脸稍稍一红,别过脸去,没有搭理我,但是我还是看到了,他嘴角的浅笑。
哥就是这样的人呢,嘴里说着教训自己的话表面上不搭理你,其实他心里一点都不在意,他把你当成最最重要的人看待呢。
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坐起来拉住鹿晗的胳膊,我焦急地询问他:“哥,我的外套呢?那个蓝色的外套。我昨天晚上去你那里好像落在那里了。”
鹿晗看出了我的焦急,反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在呢,在呢,我给你拿回来了。你看就在那啊。”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我的外套。我的那个深蓝色的外套就被挂在椅背上。我就像是吃了定心丸,顿时安静下来。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吧,当时我安心下来时,脸上微微荡漾着娇羞。
这是鹿晗后来告诉我的,他说,他不知道那个外套有多重要,但是他从我的眼神中读出来了,想必不是外套重要,而是跟外套有关的人重要吧。
鹿晗后来很快就离开了,他没有什么理由再待下去了,我的烧已经退下。
“伯贤啊,不开心的话就哭出来吧。昨天也是,明明那么难过却什么都不说,一滴泪都没有流下。不委屈吗?明明你的眼里都写着呢。”
“有吗?”
“有啊,眼睛里写着:很难过呢。”
鹿晗呀,你总是这样夸大其词,其实怎么会呢,怎么会难过呢。我这么自得乐活的人,可以随意消遣,可以偶尔敲敲键盘就赚来几天的逍遥生活;可以偶尔去那个糜烂的酒吧与各色的人鱼肉池林;可以偶尔穿着白色的衬衫冒充未成年的学生混进学校听那些原来在这个年纪讨厌的课程;可以……
我可以干很多事情呢,怎么会不高兴,怎么会难过。
我很开心,真的,发自肺腑的开心。
撒谎。
你在撒谎。
边伯贤,够了吗?累了吗?你就不会疲倦的吗?骗自己就真的这么舒坦吗?你依然能够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吗?你依然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带着虚伪的面具迎合那些男人吗?你问问自己的心。
你办不到啊。你想起来他对你冰冷刺骨的话语,你想起他看你时的眼神,你就像是溺在深海里的鱼,你拼命逃啊逃,却发现其实鱼钩永远跟着你。你一心动,就会被捞上去,任人宰割。
怎么办,痛得快不能呼吸了。我紧紧拽住床沿,我的指甲扣着木头,发出“滋啦滋啦”的闷响,就像许多年前在昏黄的课堂里,有同学故意恶作剧用长指甲划着黑板一样利锐。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你也做着和他们一样恶趣味的事情了。
边伯贤,去见他吧。告诉他,你没有。
——
初春真是个讨厌的季节,天又阴沉起来了,零星的雨点向我砸过来。我就站在那个店前,我没有上台阶,我不敢,比起主动敲门道歉,我想我可能比较适合等待。
等待总是冗长的,我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而那扇门却一直没有被开启。
我没有心灰意冷啊,我在等我最爱的人,所以没关系,没关系的。
雨滴又砸到我脸上了,就像蜻蜓点水。细细的绵绵的,给这里添了一份意境。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速溶咖啡,有些酸涩地抽搐嘴角。看吧,最近都被我挥霍完了呢,没有按时交稿还被编辑大骂了一顿,是要换编辑社了吗?
我要怎么给他解释呢?会听我叙述完的吧,这让人不满意的故事。
我是要先给他咖啡呢,还是先说事情呢。站在大街上不体面吧,或者我们可以去公园,再或者他的店呀。
朴灿烈,给我讲讲你的店吧,一直想知道呢,你最爱的是哪个歌手,你喜欢哪种音乐类型,你以后也想改行做歌手吗?
朴灿烈,我有好多问题要问呢。关于你的所有,我一个都不想落下。
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手里本是温热的咖啡渐渐变凉。
“灿烈啊,要常常回家呢,不要老是一个人在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向右看去,看到了朴灿烈,以及他身边窈窕身姿的女人。
朴灿烈没来得及答话就看到了我,他一瞬间的惊讶,随之换上淡然。他伸出手勾了勾女人窄小的肩膀,护着她向我走过来。女人看到了我,有点疑惑,但也什么都没有说。
我抿抿下唇。
“朴灿烈。”
我在发抖,我怕他把我当成陌生人直接忽视我的话。
相反他没有,似乎就在等着我叫他这一下子。他放开女人,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就向我走过来。女人知趣地走进店里。
朴灿烈,你对她的温柔分我半点好不好?
他站定,俯视着我,眼里是满满的嫌弃和不耐烦。
“干嘛。”
“我们能谈谈吗?”
“有什么好谈的。”
“我想解释。给我个机会好吗?”
他嗤之以鼻,微微低下身子,在我耳边轻声说:“解释什么?解释你如何放浪地卖掉自己或者是如何让你的客人为你疯狂吗?其实不用的,我们根本就不熟对吧。你也只是知道了我的名字而已啊。不会是想让我买你吧。很抱歉,我有女朋友,而且我有精神洁癖。”
我听着他平静地叙述这一切,竟没有反击之力。
他又直起身子作势离开。
“朴灿烈,听听我的解释吧。我们一起喝咖啡好不好?”我恳切地看着他。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速溶咖啡,然后望着别的地方轻轻打掉。
……
边伯贤,你怎么这么贱啊。你一身污垢地出现在如此帅气的他面前,你还渴望什么啊。放弃吧,朴灿烈看不上你的。他身边的那个女孩,那个笑起来就像向日葵一样的美丽女孩会带着你对他的倾慕好好与他相伴的。
我的深蓝色外套上沾上了速溶咖啡,褐色的斑点让我心情坏到了极点。我发脾气把外套放在所有衣服的最下面,我不想再碰那件衣服了,它就像是一块瘤子硌在我的心脏里,疼得无法呼吸。
我辞掉了那家编辑社的工作,终日躲在狭小的房间内,不愿意见任何人。
我打开冰箱,一罐一罐地喝掉啤酒,喝到最后,我打起嗝来。
边打边笑,笑我这么没用。
朴灿烈,我喜欢你啊。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啊。看着你搂着别的女人,看着你在她耳边说出温柔的话语,看着你宽厚的背影消失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能做。
朴灿烈,不要做我的鱼刺好不好,卡在喉管里我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