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六月中旬我浑浑噩噩从空白的世界里醒来，眼睛轻轻打开却还是如同上次一样看不见任何东西，白茫茫得一片比冬季的雪天让我无助多了。
这时一只手掌轻轻抚上我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大很宽厚轻易地包裹住了我的小手。
在空气中我闻到了微微的古龙水味，我知道来者是谁了，有些闪躲他却是又加了一把劲握住我的手，似乎又是怕我疼又松了松。
“伯贤，我不知道我不在的这两个月你发生了这么多事……”
“鹿晗打电话告诉我的，要不是他我真的不知道你还准备瞒我多久，你是想彻彻底底地让我退出你的世界，那我连微乎其微关心你的机会都没有吗？”
***的声线有些抖，我听出了他的焦急。
我轻轻抓住他的手，嗓子许久不说话有些沙哑：“这件事少一人知道少一份记挂，担心也是徒劳的。”
***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双手攥住我的左手，头靠到我的手上哀叹：“你所受的苦我真想替你分担半点。你放心，我会带你去国外治疗。青光眼一定会治好的，我会再让你看到这个世界的我保证。”
我侧过头突然轻声请求：“***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我觉得我快馊了。”
***愣了愣摇头拒绝：“你现在身子还不能太多动，再停些日子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国外吗？让我多感受一下这个城市吧。”
***拗不过我只能答应。
他扶着我，我把头轻放到他的肩膀跟着他走。
我什么都看不到，在耳边都是一些人群的谈话声，吸进来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步子跨得很小生怕我会绊倒。
……
到了室外果真比呆在病房里舒服多了，我虽然不能看四周的景色，但是却能听到周围人的声音，感受温和的阳光铺洒在我身上。
那一刻，我很幸福，至少我知道我还活着，和正常人一样活着。
***会时不时地问我是不是累了，我摇头说一点都不累。
只是有些困。
“***借我你的肩膀靠靠。”
***点头往我身边靠了靠，我就那样躺在他肩膀上感受光芒包围着我，眼角的液体一滴一滴滑落。
***会给我定时地抹眼泪。
我也就由着他去了，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我太慵懒了，就着这和煦的柔光进入了梦乡。
——
再一次看到朴灿烈是在我要去国外的那一天了，***为我换着病号服，我呆坐在床上由他摆置。
朴灿烈是喘着粗气来的，他冲到我面前，吓了我一跳。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抱住了我。
“伯贤我是灿烈啊，你能听到吗？”
“我知道。”
“对不起伯贤，对不起……”
是幻觉吗？我好像感受到冰凉的液体滑到了我的脸上。
那个拥抱还没有持续多久时朴灿烈就被***拉开了：“喂！他现在病着呢，身子还不是多好你这么用力抱着你想让他窒息啊！”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朴灿烈如此卑微的声音，他几近哀求道：“对不起伯贤，我弄疼你了吗？我太想你了，真的我太想你了。我本来想早点来找你的可是一直被鹿晗拦着，他说怕我影响你情绪我也不敢来。我才刚刚听说你要走，你要去哪里啊伯贤，别走好不好？我来照顾你，我来照顾你。求求你别走……”
我没有说话，任凭他拽住我的衣摆对我恳求。
如果我能看见的话，我想我也就可能会心慈手软地答应了。
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
也许是死心了，我不想听他的这些话。
对着空气轻呼：“***……”
攥着我衣摆的手突然被撒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朝我过来。
“伯贤我在。”
“走吧，不是下午两点半的飞机吗？”
“恩。”
“伯贤！伯贤！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走，求你了，伯贤……我跟她分手了！我知道她对你做的这些事情了，伯贤对不起伯贤对不起！我会改的我真的会改的！伯贤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
***搂着我朝病房外走去。
他一把冲到我面前，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感觉到他在很认真地告诉我。
边伯贤，我爱你。
求求你，别走。
给我一个重新爱你的机会好不好？
他的话对于我还是一如最初，我会因他而笑，因他而哭，因他而流泪彷徨。
可是已经伤痕累累的我怎么还能要求他陪着我一起熬过这些呢？
让他在我身边照顾我，照顾一个看不见的残疾人对于他太不公平了。
他也才只有22岁啊，我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欲阻碍他的一生？
“朴灿烈，我不爱你了。”
——
一个曾经爱你入到骨髓里的人突然有一天对你说不爱了，你才明白过来却为时已晚。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回想了一下朴灿烈的面容，生怕自己多日不见会忘了他的样子。
我把头轻轻靠到窗户边，***会伸出手把我往里拉，嘴里说着会着凉的别靠那么近之类的话，对于这我也就笑笑不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鹿晗。
“***，为什么我今天走鹿晗没有来？他不知道我要走吗？”
“不是的，鹿晗有事耽误了，他在机场等着咱们呢。”
“是吗？”
“恩，别瞎想了。”
……
到了机场我就使劲攥着***的衣服生怕他会把我丢在这里，***感觉到了我的担心也是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伯贤！”是鹿晗的声音。
我循着声源望去，不一会就被鹿晗抓进了他的怀抱，他宠溺地揉着我的短发笑得没心没肺。
“我以为你不知道我今天要走……”
“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没有我呢！”鹿晗的声音隐隐透着哭腔，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我搂紧了鹿晗说：“哥不要担心我会治疗好回来的，我保证。”
“恩，一定要治疗好。我的伯贤，等你回来了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呀。”
抱了许久终于僵硬的女声打破了这种宁静。
***对我说：“伯贤该走了，不然会误机的。”
“恩。”
***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我对着鹿晗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话：“哥哥可要想伯贤哦，每一秒都要想……”
鹿晗答应。
好。
人生的事情谁能说个准，我们就此别过又怎会预料到后来的种种。
怪就怪自己当时告别得太仓促。
你的五官我都没有仔细揣摩你便不在了我身边。
我的少年，即使你身上满是玫瑰的刺，我也愿意一腔孤勇地奔向你紧紧抱住你。
我不愿意再看到你的眼泪。
——
一架飞机划过天际。
荡起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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