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还是以前的模样，那天下午的王俊凯就像是出现在梦里又匆匆消失。王源的生活没有一点改变，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依旧会听到嘈杂的议论，还是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还是一言不发着享受孤独。

　　放学回家明明可以一起走，却从来都是王俊凯勾肩搭背说说笑笑路过他，像绕过一团空气。

　　王源其实是习惯的，这么多年了，这不还是那个王俊凯嘛。

　　最近球队加急训练，校队要代表学校初赛，也是高一新成员的第一场比赛，所有人都卯足了劲训练。传言中这场比赛的奖励很丰厚，那些动着把王源搞出训练队心思的人，更是一刻不曾停歇。

　　有人给打小报告，还有人往书桌里放青蛙，甚至凳子上放图钉，干什么的都有。王源每次受了伤也不出声，他懒得去争论，更多其实是不想让王俊凯知道。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在最近一次训练中，受伤的脚踝跑起来明显极了，王俊凯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声音里的愤怒丝毫没有掩饰：“谁干的。”

　　球馆里的人互相看看谁也不敢说话，王源始终没能忘记那天下午王俊凯的话，他说：“我选中的人，要折磨，也应该是我亲手来。”

　　带了些余怒的眼睛看向王源，直接把他拽出了场馆。

　　路上买了跌打药，长久的沉默终于在看到王源的腿时爆发了。

　　“王源，你是哑巴吗，伤成这样为什么不说，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一天到晚瞎逞什么能。”

　　王源坐在沙发上，头发盖住了眼睛。

　　“你选我进球队，不就想这样吗？”

　　“你……”

　　王俊凯被堵的说不出话。

　　是啊，他没有说错，当时选他进球队不就是想让他不好过吗，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做事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拧开瓶盖给王源上药，腿上的伤不少，有些新伤禁不住药水的刺激，棉签碰上去，王源就微微颤着。

　　王俊凯看出他很疼，尽量不用力气。

　　从王源的角度看过去，王俊凯的眉眼里透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英气逼人的剑眉也融在了眼睛的温柔星河中。心突然跳的好厉害，无意识的微微张口。

　　“哥哥。”

　　王俊凯拿着棉签的手抖了一下，王源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哥哥，多久没听到他这么叫自己的，王俊凯的嘴角不可抑制的微微扬起，竟然有些激动。抬起头对上王源的眼睛，那双眼睛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过，干净的让人想要掉进去。

　　像突然想起来，王俊凯发现，他从来没见过这双眼睛笑过，就像没有情感，就像比自己还冷血，像一汪深潭，看不透，读不懂。那么，这么多年来，明明是自己没了母亲过得应该不好，怎么似乎面前这个人比他更不快乐。

　　房间里变得出奇的安静，静到听到到彼此交替起伏的心跳声。

　　在篮球场馆的奇怪感觉又出现了，王俊凯注视着那双眸子，忍不住又凑近了点，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所谓的复仇，还不如让这双眼睛笑起来更重要。

　　这个想法刚出现，王俊凯吓了一跳，慌乱的收拾好药物，让王源好好休息，逃也似的走出房间。背靠着门板，王俊凯平复了心绪，他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所谓的复仇，是不是真的错了。

王源靠在座位旁的墙上，看着讲台上冷冷的站着的王俊凯，他就知道不该让王俊凯知道自己受伤的事。

　　此时的班里没人敢出一口大气，只有几个跑腿的一脸讨好的掐媚道：“凯哥您别生气，您要早说自己动手，我们哪敢动呀，这不自从您上次提醒过，大家都乖乖的了。”

　　王俊凯只是眯了眯眼睛，用手捻起讲台上的粉笔，直接砸向台下。

　　“被我砸到的，在校三年期间，不得加入篮球队。”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留了背影消失在门口。

　　王源扫了一眼，他诧异于王俊凯的准确，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查到的，被砸的人恰恰是那几个加害于自己的人。

　　虽然觉得王俊凯的做法不妥，但心里暖暖的，多久没有被人照顾过了，这个口口声声要复仇的哥哥，偏偏给了自己那形同虚设的母亲以及根本不是亲生的继父，未能给到的保护。

　　甚至，或许已经不是哥哥了。

　　王源揣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秘密就关于王俊凯，也许是一辈子都不能谈及的秘密，十三岁那年的少年初次，梦境里与自己交缠的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张脸，那是他的哥哥，王俊凯。

　　王源把所有的慌乱与情绪都给了这个人，哪怕他只把他当做弟弟，甚至是杀母仇人的儿子。

　　十月的风在人间肆意游荡，如同身体躺在床上，心脏却无处安放。又失眠了，王源望着天花板，心里翻涌着各种情绪，动动嘴角想弯出弧度来，无奈好像丧失了功能，有多久了，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可能是什么奇怪的病吧，丧失了笑的能力，扯扯嘴角的假笑连自己都作呕。

　　正出神着，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是王俊凯的电话，犹豫着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人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王……王……，我在……在……魅吧，来接……接……”

　　“滴……滴……”

　　电话被挂断，只剩忙音在夜幕里格外刺耳。

　　起身裹上风衣，随便踏了双鞋就出门了，他知道魅吧，那是小时候黏着王俊凯时唯一不愿意跟着去的地方。

　　王源讨厌这里的烟酒气，但看到倒在吧台正晕晕乎乎的王俊凯时，心还是软了。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人架起，一扭头就陷入了一双桃花眼。醉酒的眼神格外好看，迷蒙的透着色彩，王源迅速别过头，慌乱着躲避心里的惴惴不安。

　　王俊凯虽然瘦，但身材匀称，隐隐能感受到肌肉线条，这毫无疑问都转化成了重量，把人拖到出租车上，王源就感觉自己被压散架了。

　　王俊凯仿佛是醒了，忽然靠了过来，盯着王源看，鼻息带着酒的微醺洒在王源的脸上，痒痒的，下意识就想躲开。

　　但王俊凯根本没认出来他，戳戳他的脸，还嘟了嘟嘴。

　　“真讨厌，这……是谁啊！怎么比我还好看。”

　　王源愣了愣神，笑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笑了。心脏骤然紧缩，再化成心动在胸腔里跳跃。

他想，还好王俊凯没认出来，不然该慌乱得如何是好。

　　好在王俊凯醉得根本没发现王源的情绪，他自顾自的开口：“你说，我怎么心脏这么难受，我明明恨他，但是却又没法不对他好，我是不是有病啊，我就应该好好折磨他，不让他好过，可是怎么这么难受呢……”

　　话似乎还没说完，王源没拦得住他吐了一车，最终在司机的白眼和骂骂咧咧中可算把他扶到了家。

　　看着躺在床上醉得昏天暗地的人，脑海里不断的重播刚才他说的话。

　　“既然那么恨，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带着重重心事，王源帮王俊凯擦完身子，盖好被子，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王俊凯睁眼感觉头晕晕乎乎的，腿上不知压了什么，血液都流不畅了，双手撑着直起身子。王源就那么趴在床边睡着，阳光刚好照进来，侧脸明媚的让人移不开眼，衣领向一边扯着露出好看的锁骨，在王俊凯眼里竟有丝诱惑的滋味。

　　王俊凯怕弄醒他，小心翼翼地挪开腿走进卫生间。

　　看着早晨醒来兴奋的生理反应，王俊凯闭眼轻轻套上，脑海里王源露出来的锁骨挥之不去。

　　看来，果然是单身太久了吗。

　　早晨的篮球场馆冷清清的，穆凉揉着头发抱怨：“什么嘛，这么早把我叫来干嘛，”

　　王俊凯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损友，每次数他看上去不靠谱，但一有什么事又数他靠谱。

　　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是嘴巴牢靠的很，只要你不想让他说的，都不用刻意嘱咐，他也会明白。也算是一种默契吧，这么多年，称职的朋友也就这么一个。

　　穆凉从未见过这样的王俊凯，摸摸头发又拍拍大腿，不知道在扭捏个什么劲儿。

　　“您倒是说话呀，我还要回去补觉呢，是不是爷们儿了。”穆凉实在忍不住，就差爆粗口了。

　　王俊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缓缓开口：“喂，我说，那啥，对一个男人有欲望是什么情况？”

　　穆凉就差蹦起来了：“啥？！你再……再说一遍，**，不是吧，这就是你祝大少爷不谈女朋友的原因？！”

　　王俊凯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白了他一眼：“我这不问你呢，是不是因为我太长时间不谈恋爱了？”

　　穆凉这次算是认真思考了，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要不……我给你送个妞，你试试？”

　　王俊凯强忍着拒绝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来肯定句：“行，那试试。”

　　于是，这就成了一次没开始就注定要失败的行动，穆凉给他带了好多女生，几乎是一眼望去就被他否定。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脑海里王源那双好看的眸子在看着自己，那是一双漂亮的杏眼，清澈的可以折出整个浩瀚星辰。他想，如果这双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是不带任何情感的该有多好。

　　脑海里又蹦出前几天的疑问。

　　是不是自己所谓的复仇，还比不上看着这双眼睛笑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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