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 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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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矗立在马路边,眸子紧紧盯着柏油马路,手上抱着脏兮兮的篮球,双目涣散,凝神发呆。
黄昏的余韵渐渐退却,徒留一片愁糜的黯淡。
长街的路灯亮起一盏又一盏,巧的是,我所处的位置正是两片明亮间被抛弃的永远照不到的死角,昏黑的可怕。
我意欲抬起头,悻悻离开。
刚迈出一步,身后不知何处而来的结实手臂用力拽住我的衣领,毫不费力地向后一拽。
我看见眼前的柏油马路用力恍惚了一瞬,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恢复正常,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猝不及防。
使劲摆脱了身后的桎梏,我几近脱力地蹲地捂住头,接踵而至的是铺天盖地的晕眩以及胃里翻滚的酸水。
“呕——”
我扶着街灯弯下腰干呕。
好不容易平缓了胃里的滔天怒意,我也竭力克制住即将爆发的委屈与激愤之感,靠在街灯柱上嘶哑着嗓子道:
羌虞.“你要不到你想要的.”
羌虞.“撕票吧.”
身后那人隐在黑暗中的身躯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后又迅速回过神来扯住我的衣领不再松懈。
“羌小姐说笑了.”
是刻意压低的嗓音,话语腔调却是格外好听.
“单纯为财而已 我可不想摊上一桩命案.”
“你最好 老实一点.”
声线陡然转冷,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倏尔攀上一股森然寒意。
肩部似乎被什么千斤重物狠狠敲击,意识也在片刻不争气地迷离恍惚,一阵天旋地转后,世界又重归于平静。
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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颓靡混沌之刻,耳畔依稀有清脆男声萦绕,飘飘然递进天际,轻柔回响徘徊。
“醒醒.”
温温忱忱循环往复。
是在叫我吗?
我尝试着驱散眼前的漆黑,我尝试着将阖紧的双眸睁开,我尝试着操控僵直的身躯。
却是徒劳无功.
“啧 爱醒不醒.”
那道声线终是掺进了些许不耐烦,紧接着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渐渐渐反向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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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醒来时已经是夕阳垂暮,理所当然的我也不清楚这是昏迷后的第几天所呈现出的丑陋黄昏,总之它没有任何美感,红的全红黄的全黄,同色扎堆异色靠边,不讲究渲染勾勒,毫无技术性可言。
羌虞.“失败品.”
刚醒来就是不由分说的怒火窜天,无名无姓却又来势汹汹,生生将我气得乏力的四肢都血气回流。
这时窸窸窣窣的铁链就起了作用。
“咿呀——”
门被推开,那个戴着黑帽子穿着黑衣服黑裤子黑鞋子的身影低着头走进来。
“醒了?”
语调微微上扬,似问非问,算是个疑问句却又更像个陈述句。
羌虞.“姓甚名谁.”
羌虞.“嫖.娼还是吸毒.”
羌虞.“正在欠债中还是筹备欠债中.”
声音有些嘶哑,我抬起遍布血丝的双眼看向他遮得严严实实的脸。
“噗.”
头顶传来那人短促精简的笑声,往上抬了抬捏住黑色衣领的手。
“好奇害死猫.”
前额青筋突突突.
羌虞.“请停止你那乱七八糟的糊涂蛋思想好吗?我对欲望之徒从来都只有难以泯灭的恶心,没,有,所,谓,好,奇,心.”
羌虞.“我向来习惯把好奇心放在自己身上.”
羌虞.“例如 我为什么会被一个怪胎绑架.”
在以往被绑架的成千成百次内,我循规蹈矩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匍匐与求饶,最后在他们蔑视的眸光中瑟瑟离开。
长此以往 就连在绑匪界 我也成功沦为笑柄.
慢慢的慢慢的在千万句羞辱与泼脏水中我渐渐失去耐性,眼中的世界也不再清明敞亮。
腻烦与抑郁交加,我开始学习呛声。
但太过懦弱的形象早已在绑匪眼中根深蒂固,在我逐渐想要学会反抗时,已经没有人乐意待见我了。
换句话说 没有人屑于绑架我 与我周旋了.
天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颓靡.
“草包羌虞.”
熟悉外号将我从飘忽中生拽回来,猛地我回过神来一个激灵,瞪大双眸血气充盈。
羌虞.“闭嘴!!!”
为什么为什么又有人提起这个称呼,为什么又有人试图给我当头一棒,为什么又有人将我视作谋得利益的工具。
羌虞.“其他人都是无功而返为什么你偏偏要试?!”
羌虞.“羌家重男轻女我从小受尽欺虐,我妈为了生我弟死在手术台上,你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图些什么?”
羌虞.“要钱我一分没有,你就算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还是同一个答案,要命你想拿就拿走,我绝对不会哼哼一下.”
我红着眼眶声嘶力竭,沙哑的嗓音更加沙哑,涨红的面部更加涨红。那人清澈的双眸紧紧盯着我,目光似幽深的潭水望不到底。
“你”
“激动有什么用啊?”
“如果你认为朝着我嘶吼咆哮就能充分掩盖懦弱,那么你的结论肯定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哦。”
“我单纯贪财不会害命,有钱我就等着钱,没钱我就将你禁锢着与世隔绝充当家禽,或是消遣打发时间的玩具,也不是不可以不是吗?”
他一手捏住帽檐,摘下鸭舌帽,拨顺刘海,一手轻巧扯下衣领露出清秀干净的面庞.

“你只需要安分守己地待着 我也不屑于动你.”
“但假使你反其道而行之,多嘴多舌问东问西,或是大小姐脾气发作无理取闹摔东砸西,那我就揉碎你泡进福尔马林。”
“我希望你懂.”
他僵硬地扯起嘴角 弧度泛起凉薄寒意.
我遍体生寒.
羌虞.“嗯.”
咬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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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冗长忍让后的声嘶力竭,也会理所当然地被视作为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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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鸟说.“我希望你记得 世态炎凉 请务必抛却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