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间永远都在往前走，完全不管是否你落下了什么收获了什么，经过一个学期的奋斗，她终于交到了几个朋友。“妈妈”这个称谓好像与记忆里那个形象都重叠不起来了。人生的第一个“无言的朋友”，来福一条灰色的站起来跟她一般高的大土狗也因为失了她而消失不见。听见来福和那只永远爱和她们两姐妹挤一张床的高冷猫咪“中原一点红”的死讯，那天夜晚她在被窝里小声啜泣，却被那位被迫和她睡在一起的小姐姐误以为她是在对她受了欺负而不满，于是更加变本加厉把她一人关在了黑夜里。叔叔和阿姨就在隔壁她不敢大声叫，可是又无比惧怕，好在半小时后，那小姐姐终于发了善心，把她放了进来。

她那快被忘却的妈妈，终于在第二学期那个秋天的某一日里出现了半天。那是中午放学，她和几个同学一起手挽手走出校门，突然被老师告知有人来找她，正当她疑惑着究竟是谁来访时，那个穿着大红色夹克，白色衬衣的女人就在那一群蹦跳的孩子间分离出来，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就变得湿润起来，一下子模糊了那个站在校门外看着她无措的女人的脸。尴尬的跟着她走过那短短的路程，她陪着她吃了一个午饭，便又消失在她的世界，仿佛从未出现。从那以后无论多久未见，与她再见时她亦云淡风轻。

小姐姐离家住校，她的寄养生活也告一段落，她被送回来了和她唯一的姐姐开启了一种模式叫相依为命。

2001年，她又换了一个新环境，不是那个山村，而是在镇上。她那久未谋面的父母给两个稚嫩的孩子创造了一个独立成长的空间，他们在这个镇上租下一间小小的老式公寓，让大的不满12岁，小的只有8岁的孩子独立生活。都是孩子，而孩子的孩子却开始带另一个孩子。

不会做更多的菜，没有太多的钱，两个孩子每月的生活费只有两百块，还包括请舅舅挑水的钱。每餐几乎都是豆腐或土豆，小小的她分担不了多少，甚至连衣服都不知道要主动洗，只能看着姐姐劳累，忍受着姐姐的发泄。

可小孩子毕竟再怎样有觉悟那也是小孩子。虽然看着姐姐又要读书又要照顾自己异常辛苦，可是她依旧没有做出更多的贡献。直到，她读到四年级。那是姐姐求学生涯里关键的一年了，她即将迎来人生第一次改变，她要中考了。为此，姐姐除了要上学校晚自习以外，还要去补习班，于是回来的时间及其晚了，只有小小的她孤身守着电视，等姐姐回来给她开门。

可小孩子毕竟都睡得早，更何论在早上四五点就要早起煮粥的小孩。姐姐初三开始那个冬天，她就肩负起了做早餐的任务。姐姐每天四五点要早起学习，晚上晚补到11点，意味着她早上也只睡到四五点，晚上瞌睡来了根本扛不住。结果就导致了，每天姐姐回来前她都已经睡死过去，一般要姐姐在门外敲好久的门她才会被惊醒。简单的白粥，因为简易电饭锅煮粥会漫出去，所以需要人密切关注着。她们那时租住的房子连厕所都没有，更别提燃气和热水，大冬天冷水淘米，也是那一年她开始长冻疮。

没有钱，一年只有一双新鞋，鞋底总是破的，一下雨鞋子里就进水，泡得脚发白，冬天又冷，袜子永远不合脚地往下掉。所以二十根指头被冻疮包围的看不见一丝儿好。就那么辛苦下，姐姐凭着努力考上了重点高中，暂时脱离这里去了城里。而天生愚笨又不懂上进的她在班里更换了两三次数学老师后，数学只考5分，气得姐姐永远不想跟她说话。

五年级的时候，姐姐走了，她的生活又变了，她也经历了巨大的变化。但其实所有的质变都是由量变积累而来的，在三年级，2004年，变化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那一年她遇见了第一个让她心跳不已的人。

在她十岁那年，经过长达三年跟班里小伙伴的接触，她终于找到了三个朋友。她终于觉得孤独这种病暂时远离了她，她那时觉得快乐而幸福，哪怕那出租屋再简陋，她也觉得安定而舒心。在那种安定而舒心的心情下，她遇见了那个人生的“转折点”。

那是在她人生最黑暗前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