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颜恭敬敛衽:
弄颜“启禀上神,人已带到。”
凤离墨冰(执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引她入座,奉茶。”
清冷的指令下达。夏冥桐的目光死死锁在对方曳地的玄色裙裾上,那银线刺绣的并蒂雪莲仿佛在眼前放大。花蕊处一点冰晶的光芒刺目,与她袖中凤翎的灼热感相互撕扯。
弄颜指尖拂过身旁亭柱,柱身镌刻的鎏金咒文骤然亮起柔和光晕。夏冥桐瞳孔微缩——这咒文的灵力走向与运转轨迹,竟与天星楼的守护禁制系出同源!腕间草木通灵印的灼热感愈发清晰,仿佛在呼应着同宗同源的力量。
凤离墨冰“这位仙子可是迷失了方向?”
凤冰上神再次开口,声音虽清冷却并无苛责之意,
凤离墨冰“上林苑的千重桃花阵,确实容易让人不辨东西。”
夏冥桐内心如擂鼓,只知亭中端坐着一位威名赫赫的上神,敬畏之心让她迟迟不敢抬首。
夏冥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回上神,小仙确是不慎…迷失于此…”
尾音消散在竹叶摩挲的沙沙声中。她死死盯着殷初墨足上那双云纹锦靴靴尖沾染的点点星屑——那是唯有上神居所“星穹殿”附近才有的天河辰砂碎末,此刻正随着主人指尖轻叩案几的节奏,簌簌坠落。
殷墨初(折扇“唰”地展开,又优雅合拢,发出琅琅玉音)“墨冰,汝这身玄冰战意,凛冽如万载寒渊,莫说这位小仙子,便是寻常仙君也难承其威啊!”
他语带调侃,目光却含着对身旁女子的欣赏。
凤离墨冰(剑眉微挑,寒潭般的眸子扫过亭外摇曳的竹影)“本座当真如此可怖?”
指尖再次轻叩青玉案,发出清脆回响。
殷墨初(笑意染上眉梢,玄色广袖拂过石案)“九天十地,谁人不晓天界十大战神排名第三‘玄冰战神’凤离墨冰之名?三尺青锋曾断十万魔兵,寒眸所及魑魅皆散——”
他扇骨轻敲掌心,声音清越,
殷墨初“这般煞气,除却本君,何人敢近身三尺?”
殷墨初(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雪灵、雪辰自幼随侍,亦未曾惧过。”
殷墨初(忽而倾身靠近,声音压低,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缱绻)“初见那日,卿执剑立于昆仑风雪之巅,霜刃映彻月华,眸含亘古星河——”
他指尖悄然凝出一朵晶莹剔透的并蒂雪莲冰晶,轻轻置于凤离墨冰鬓边,“自那时起,便知这万载光阴,唯愿与卿共赴。”
凤离墨冰(耳尖瞬间泛起薄红,广袖一挥,凌厉剑气将那冰莲震得粉碎,化作漫天飞絮)“放肆!”
剑气惊起满亭竹叶,却在触及殷初墨玄色衣角时,被一股无形的暖意悄然化解,化作无害的飞絮飘散。
凤离墨冰声线依旧清冷如碎玉相击。夏冥桐盯着那玄色裙裾上刺目的并蒂莲,袖中凤翎的灼热感几乎要穿透衣料。
殷墨初(信手捻住一片飘落的竹絮,轻笑出声)“墨冰可还记得,当年天帝降下赐婚旨意时……”
他话锋忽顿,瞥见下方夏冥桐身影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殷墨初(折扇转向夏冥桐,语气缓和)“罢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莫要吓着了这位小仙子!”
扇尖指向旁边一张空着的青玉圆凳,
殷墨初“仙子不必拘礼,请坐。”~
夏冥桐依言坐下,脊背挺直如松,表面看似沉静,内心却如惊涛骇浪,坐立难安。亭中氤氲的极品茶香丝毫未能抚平她的心绪,鼻尖萦绕的那一缕清冽寒梅幽香,与那日在天星楼惊鸿一瞥时嗅到的气息一般无二,如同无形的丝线,将她纷乱的思绪牢牢牵引回那个身影之上。
凤离墨冰抬起羊脂白玉盏,浅浅啜饮。她试图借此动作掩饰内心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然而耳尖那抹未褪尽的薄红,却如雪地红梅般泄露了心绪。茶香在舌尖萦绕,心思却早已飘远。
殷初墨望向凤离墨冰时,眼底的柔光宛如初春消融的雪水,温暖而绵长。他唇角噙着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并未点破,只是静静欣赏着眼前人难得一见的细微情绪。
羊脂白玉盏中,淡绿茶烟袅袅升起。凤离墨冰广袖微拂,一缕玄冰剑气逸出,在亭角无声凝成一片片冰晶竹影,缓缓流转。殷初墨则执起一柄鎏金火折,幽蓝色的灵火跳跃着舔舐紫砂壶底,火光映照着他眉间一点天生的妖冶朱砂痣。
这声音……为何如此耳熟?
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好奇心在夏冥桐心底翻涌,几乎要冲破敬畏的藩篱。那清冷中带着高贵,温润里透着疏离的嗓音,与她魂牵梦萦的凤落上神何其相似!这念头一旦升起,便如藤蔓疯长,牵扯出无数深埋心底的记忆碎片。
余惜彤(清脆的落子声响起,伴随着带笑的揶揄)“啧啧,二位这般鹣鲽情深,蜜里调油,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余夕彤的声音打破了微妙的气氛。
#殷墨初(折扇半掩面容,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夕彤你若肯稍展笑颜,温柔几分,那登门求亲的仙君俊彦,怕是要踏破你那‘夕照宫’的玉阶了!”
扇坠的赤金流苏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扫过凤离墨冰腕间那枚寒气四溢的冰魄玉镯,漾开一圈细微的灵力涟漪。
凤离墨冰(剑指微抬,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霜白剑气无声掠过石案)“慎言。”
剑气精准地将余夕彤鬓边一枚被风吹落的娇艳桃花瓣钉在了朱漆亭柱之上,花瓣瞬间覆上一层寒霜。
余惜彤(浑不在意地拂了拂鬓角,转向僵坐的夏冥桐,声音放柔了许多)“这位仙子,莫要如此拘谨。抬起头来可好?我们绝非噬人妖魔,断不会伤你分毫。”
夏冥桐“……是。”
心中无奈轻叹,夏冥桐只得缓缓抬起一直低垂的头颅。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终于迎上了那清冷声音的主人。
四目相对的刹那——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映入夏冥桐眼帘的,并非记忆中那双蕴着星河、清冷如翡翠的碧眸,而是一双深邃如寒潭、浸透了昆仑万载玄冰之意的墨玉瞳孔!眼前女子的容颜,与凤落上神容貌十分相似,同样惊世绝艳,却少了那份疏离空灵,多了几分凌厉的英气与沉淀的威仪。
一双黑眸如浸昆仑云月湖寒潭的星斗,凝望虚空深处,凡触及她眸光者,无不心神摇曳。琼鼻高挺,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额心一点九瓣金莲道印静静绽放,流转着亘古苍茫的道韵。她周身散发的气息并非清泉般的温润道韵,而是如同出鞘利剑般凛冽逼人的玄冰战意!
巨大的错愕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结了夏冥桐所有的思绪和期盼。袖中的凤翎残片仍在发烫,腕间的草木印灼痛未消,却都抵不过此刻心头那巨大的落差与瞬间涌上的、几乎令她窒息的失落与尴尬。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这说话的仙子身着一袭素净的米白色“云水绡”长裙,衣料似笼着月华,流动着柔和的光泽。如墨瀑般柔亮的长发仅以几根米黄丝绦松松束起,几缕青丝垂落颊边,更添几分随意风致。她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却当真是“珍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面容清丽如初绽白莲,眉宇间却又蕴着一丝浑然天成的、难以描摹的媚意。体态看似柔若无骨,行止间却隐含着刚毅决绝的清冷孤傲,令人观之既生倾慕,又不由心生敬畏。
余惜彤(唇角噙着温煦笑意,声音如山涧清泉,泠泠悦耳)“这位仙子,你好。在下余惜彤。”
她的语调平和有礼,恰到好处的温和谦逊如春风拂面,悄然熨帖人心。
夏冥桐(敛衽回礼,声音尚带一丝未褪的拘谨)“我听说过你。”
余惜彤(微微挑眉,眸光流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哦?是吗?”
夏冥桐(目光真诚)“夕月仙子之名,如雷贯耳。天界十大美人榜上位列第八,今日有幸得见仙颜,方知传言非虚。仙子风姿神韵,恍若繁星映于秋水,清辉流转,令人心折。”
余惜彤(掩唇轻笑,带着几分自嘲的淡然)“咳咳……不过些虚名浮云,过眼即逝,何足挂齿。”
夏冥桐(轻声应和)“是啊。可有时,虚名亦承载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余惜彤(颔首,眸中掠过一丝深意)“不错。”
靳明城(清朗带笑的声音插了进来)“哟呵!你们这就相谈甚欢了?”
余惜彤(眼波微横,带着几分熟稔的嗔意)“怎么,靳大公子有意见?”
靳明城(折扇轻摇,作势告饶)“岂敢岂敢!在下哪敢对夕月仙子有半分意见!”
#余惜彤(轻哼一声,唇角微扬)“哼!这还差不多。”
趁着两人交谈的间隙,夏冥桐不动声色地抬眼,目光悄然掠过亭中诸人。那位名唤靳明城的仙君,确然一表人才,丰神俊朗。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云纹广袖长衫,衣料上细密的银色暗纹宛如夜空星子,大片清雅的莲花纹样在其间若隐若现,飘逸出尘。一头罕见的深蓝色长发以一根素白丝带高高束成髻,几缕碎发垂落额前,平添几分不羁。剑眉如裁,斜飞入鬓,其下一双墨玉般的眼眸深邃似古潭寒渊,浓重的墨色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故事与深情,只消一眼,便足以令人沉溺其中,难以忘怀。
靳明城(目光转向夏冥桐,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咦!这位仙子瞧着面生得很?我靳明城自诩交游广阔,竟似从未在天界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仙姿?”
他轻皱眉头,眼中疑惑真切,话语中的惊讶让亭中氛围微凝。
夏冥桐(猝不及防被点名,心中一惊,面上微露窘迫)“啊!我是……”
余惜彤(适时接话,声音温婉)“的确,这位妹妹容颜清雅如初绽莲蕊,气息亦是清新,想来是初登仙界不久,故而我等未曾得见。”
夏冥桐(越发窘迫,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凤离墨冰(玉盏轻叩青玉案,发出清脆回响,清冷目光投来)“小仙子来自何方仙府?”
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殷初墨的轻笑声适时响起,如碎玉溅泉,冲淡了几分严肃:
#殷墨初(折扇轻点凤离墨冰方向,语带调侃)“墨冰这般问话,倒像是刑狱司里那专辨忠奸的獬豸神兽了!”
夏冥桐循声望去,当视线触及那执笔女子的面容时,脑中轰然作响!亭中端坐的,不正是她魂牵梦萦的凤落上神吗?!
那女子身着冰魄银丝织就的流光长裙,额间一朵九瓣金莲道韵流转,静静绽放着亘古玄奥的气息。发间斜插一支九转玲珑的冰魄玉簪,此刻正执着一支紫玉笔,在摊开的玉简上专注批注。她身旁,那位玄衣仙君手持一柄古拙的竹柄蒲扇,正慢悠悠地扇着红泥小炉,炉上紫砂壶口溢出雪顶含翠的清冽茶香。
夏冥桐(心神剧震,失声低唤)“凤落……”
声音卡在喉间,化作细不可闻的颤音。
是凤落上神!她竟在此处!当那张刻骨铭心的容颜猝然映入眼帘,夏冥桐只觉心口被重重一击,刹那间,仿佛有万千思绪翻涌却又瞬间空白,只余下那张惊艳绝伦的面容在眼前无限放大。紧张、狂喜、忐忑交织成网,将她牢牢缚住,竟僵在原地,忘了言语。
凤离墨冰搁下玉笔,案上墨玉砚台中的墨汁竟无声凝出霜花。
凤离墨冰(微微蹙眉,清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咦?这位仙子,你脸色不佳,可是身体不适?”
她身侧的殷初墨再次轻笑解围:
殷墨初"墨冰,你周身这玄冰战意凛冽如渊,莫说这位小仙子,便是寻常仙君也受不住,定是被你吓着了!”
凤离墨冰(未再追问,转而轻唤)“戏时。”
夏冥桐看见浅蓝色裙裾如流水般拂过青石地面,仙娥戏时手捧一方剔透琉璃盘袅袅近前。盘中几瓣娇艳的桃花,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嫣红,当最后一抹血色消散殆尽时,整座流云亭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连风声都停滞了!
唯有红泥小炉上,沸水注入玉壶的“咕嘟”声响格外清晰。在这声响里,夏冥桐敏锐地捕捉到一声极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咔嚓”轻响——琉璃盘中,那褪尽颜色的桃花瓣竟无声化作了一撮晶莹的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