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乳,无声漫过司星殿鎏金飞檐,在琉璃瓦上凝成细碎露珠。天星楼内,夏冥桐正凝神执笔,点校那卷浩渺繁复的《南天星宿图》。墨迹未干的“井宿”方位,朱砂色骤然晕染开来,赤红如血的墨迹竟似活物般顺着星轨蜿蜒流淌,最终在象征帝星的紫微垣方位凝固,化作一片蛛网般蔓延的冰晶状裂痕!寒意无声弥漫。
羽婉柔足踏星砂草铺就的幽径疾步而来,腰间悬挂的青铜星铃簌簌急响,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焦灼:
羽婉柔“冥桐!你可知晓?几日前司星殿急报,凤洛神君的命盘忽生迷雾,南天诸宿星轨紊乱,似有异力搅动!”
她广袖如流云拂过案上星图,指尖点向鬼宿方位,一道凛冽的冰魄寒光骤然亮起,将她眉间那弯新月纹映得幽蓝流转,凭添几分神秘与肃杀。
羽婉柔“凤冰上神为查此事,寅时三刻便已携殷初墨大人悄然下界了!”
夏冥桐指尖下意识拂过星图上那片泣血般的朱砂,心头莫名一悸。羽婉柔腰间的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鸣,声波震荡,竟震落案头星砂草叶尖凝着的三滴赤红如血的露珠——这正是天星湖独有的星轨异动预警,每一滴血露,皆预示一次星轨的剧烈偏移!
羽婉柔(压低声音,带着不可思议)“连随侍的雲颜仙官都未曾惊动,行踪隐秘至极。”
她用发簪尖小心挑起星图边缘凝结的薄冰,那冰晶在晨光中折射,竟清晰地映出流云亭檐角那枚熟悉的青铜铃铛轮廓,
羽婉柔“家兄原要随行......”
话音未落,窗棂忽被青鸾羽翼遮蔽,金粉在晨曦中凝成"忘川"古篆。夏冥桐袖中的冰晶碎片突然发烫,在星图上烙出与凤冰上神剑气相同的纹路。
与此同时,夏冥桐袖中那片源自流云亭的冰晶碎片骤然发烫,竟在星图素绢上烙下了一道与记忆中凤冰上神剑气如出一辙的凌厉寒纹!
夏冥桐握笔的手顿了顿。案头水晶瓶中,新折的优昙花瓣沾染了点点茶渍,这景象让她恍惚又回到流云亭,想起那道与凤落上神有七分相似、却气质迥异的清冷身影——原来,她是凤离墨冰,凤冰上神。
夏默羽(清脆的声音自内室珠帘后传来,带着雀跃)“婉柔姐姐来得正好!我新调制的‘醉月香’正缺一味‘天河辰砂’的引子……”
羽婉柔(转身迎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作温婉笑意)“我只是随口一提辰砂妙用,没承想你竟有这般悟性。既如此,我便陪你同去瑶池畔寻些上品辰砂来!”
她自然地挽起夏墨羽的手。
看着她们亲昵并肩离去的背影,夏冥桐伫立在原地,目光深邃悠远,仿佛穿透了楼阁玉宇,投向某个云雾缭绕的深处。她的神情复杂难辨,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消弭在晨雾之中。
残阳如血,浸透了浩瀚的天星湖,将万顷碧波染成一片熔金。夏墨羽的鲛绡披帛不慎缠住了湖畔丛生的星砂草。这种灵植叶脉间本流淌着星河碎屑般的微光,此刻却在她葱白指尖被勒紧处,渗出朱砂般浓稠的血珠。百丈开外,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临水而立。
他发间仅簪一支素雅的青玉竹节簪,此刻正流转着内敛的星河微光。手持一方古朴的青铜星盘,月白云纹广袖随风轻扬,袖袍间暗涌的星辉与湖面粼粼金光交相辉映,宛如将一片流动的银河披在了身上。
夏默羽(压低声音,带着难掩的惊艳)“阿姐快看!”
夏冥桐顺着妹妹的视线望去,只见暮色为那人镀上鎏金轮廓。月白锦袍以天云缎裁就,衣袂处用银线绣着周天星斗暗纹,行动间恍若将整条银河披在身上。墨发以青玉竹节簪半束,余发如流云倾泻腰际,与凝脂般的肌肤相映生辉。
暮色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鎏金轮廓,愈发衬得他身姿颀长,举手投足皆高雅出尘,宛如自九天宫阙翩然而至的谪仙。
五官精致得宛如造化神工精心雕琢,眉眼清亮如水,波光流转间潋滟生辉,似蕴星辰,又似含情,足以勾魂摄魄。眉宇间那份清冷疏离的英气,非但不减其容色,反为其绝俗之姿平添了独一无二的风骨与韵味。
他宛如雪峰之巅迎风傲立的圣莲,气质清冷绝尘。垂眸调试手中浑天仪时,长睫如蝶翼,在如玉面庞上投下淡淡阴影。仅是惊鸿一瞥的侧颜,便已令湖畔盛放的优昙花黯然失色。
其中透着淡淡的冷意与与生俱来的傲气。当他的目光轻轻扫来,那一眼仿若清澈溪流悄然淌入心间最柔软之处,让人顿感心头一震,又似被春风轻拂而过,泛起阵阵难以抑制的心动涟漪。
夏冥桐(心神微震,恍惚低语)“倒像是……”
夏默羽(眼尾天生的赤蝶印记泛起幽蓝光泽,这是彼岸花灵情愫初动的征兆)“那日在流云亭为你解围的仙君?”
夏墨羽下意识拽着姐姐隐入湖畔垂柳浓密的阴影。她心跳如鼓,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身影。
此时,浅水蓝色的裙裾如烟似雾,悄然拂过星砂草丛。兰宛仙子叶芷兰踏着湖面薄雾而来。衣裙颜色清雅,仿佛撷取了天星湖最澄澈的一抹水色,随着步履轻盈摇曳,似碧波流淌。及腰青丝如墨色云瀑,仅用一根同色丝带松松绾起几缕,余发垂落,更显空灵飘逸。
发间一支素净的白玉簪斜插,簪尾垂下细若游丝的银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如晨露的微光。丝绸衣料柔顺地贴合着身姿,行动间翩然若仙,气质娴静恬淡,如空谷幽兰,清雅出尘之气氤氲周身。
夏冥桐心中暗叹,此女虽不及凤落上神那般高渺如九天神月,却自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独特风华。不施粉黛,容颜已是绝色,清丽脱俗仿若自画中走出。面庞光洁如玉,肤若凝脂胜雪,冰肌玉骨间透着温润光泽,眉梢眼角皆是灵动,呼吸都带着空灵之气,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兰宛仙子在距羽凌风精准三步之处停驻——这正是司星殿规训中明确记载的“同僚之距”。她递上卷宗时,腕间一枚小巧银铃发出极轻微的脆响,惊起一只栖息草间的蓝翼仙蝶。羽凌风似有所感,忽然抬首,眸光清冽如昆仑雪水,精准地扫过姐妹二人藏身的垂星柳方向。
他手中青铜星盘的指针猛地一颤,直指幽冥方位!盘上悬挂的微型青铜铃铛无风自鸣,震落的点点流萤之光在他深邃的眸中映出星河倒转的虚影!夏冥桐敏锐地注意到,羽凌风腰间悬挂的司星印鉴正泛着幽幽冷光,竟与妹妹袖中那片因情动而染血的星砂草叶,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共鸣!
羽凌风(目光扫过湖畔星砂草丛,声音清朗温润,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错觉)“今夜星辉正好,星砂草该凝结‘辰露’了!”
话音落,万千流萤自湖面升腾而起,汇聚成一片流动的星辉之河,尽数倒映在兰宛仙子清澈的眸中。她掩唇轻笑,眉眼弯弯的模样,竟与夏冥桐三百年前在忘川河畔拾得的那支断裂玉簪的记忆瞬间重叠——那簪尾,也刻着同样冰清玉洁的昙花纹样!
两道身影并未停留太久,低声交谈几句后,便沿着烟波浩渺的湖畔并肩离去。夏墨羽痴痴凝望着那月白身影消失的方向,眼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愫,浓烈的眷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交织,尽数被天边绚烂的晚霞悄然遮掩。
几日后,姐妹二人前往拜访云月仙子羽婉柔。彼时,仙子正于琼楼玉宇间抚弄七弦琴,琴音淙淙如流水。见二人至,她素手按弦,琴音戛然而止,端坐于白玉莲台之上。皓腕轻抬,朱唇微启,声音清雅若空谷幽兰:
羽婉柔“二位妹妹此来,是为日前天星湖之事吧?此事…我已知晓几分。”
她目光澄澈,似能洞察人心,却又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婉,
羽婉柔“只是,下月九霄之上,将有一场盛事。”
羽婉柔(语气平静无波,却暗藏波澜)“家兄云星仙君,将与兰宛仙子叶芷兰共结连理。届时三界同贺,琼楼玉宇间必是祥光瑞霭,仙乐缭绕。”
语毕,未待姐妹二人有任何回应,羽婉柔已起身,步履匆匆离去。这与往日那个笑语嫣然、爱同她们嬉闹的她判若两人。那背影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与疏离,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夏冥桐和夏墨羽心中激起层层困惑的涟漪。然而此刻的她们,丝毫未能察觉这平静表象下涌动的暗流。
回到天星楼,夏冥桐轻抚窗台盆栽中的星砂草。这灵植对星轨异动极为敏感,此刻细长叶尖,赫然凝结着三滴饱满欲滴、色泽如血的赤露。
夏默羽(声音幽幽响起,眼尾胭脂在渐浓的暮色中泛着妖异的幽蓝)“阿姐,你难道不觉蹊跷么?”
夏默羽“那日湖畔,云星仙君与兰宛仙子之间,始终隔着精准的三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那正是司星殿规训中白纸黑字写明的‘同僚之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