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冥桐(猝然转身,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微微发颤)“云星仙君?你……为何会在此处?”
羽凌风唇角扬起一抹淡笑,步履从容地走近。当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余半寸,呼吸可闻时,他停下脚步,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冰雪气息。
羽凌风“桃花林里莺声燕语,太过喧闹,来这里躲个清净罢了!”
他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她发间那缕醒目的鎏金色印记,
羽凌风“倒是仙子,眉间似有轻愁,可是……也有心事萦怀?”
夏冥桐下意识地抬手,指尖拂过发梢,掩饰般地低声道:
夏冥桐“只是近日琐事繁多,略感疲惫罢了。”
暮色如墨,缓缓浸透无瑕山的每一寸冰雪与山石。夏冥桐行至洗星潭边,意外撞见临水独酌的羽凌风。他执着鎏金酒樽的手微微一顿,澄澈的潭水清晰地倒映出两人靠得极近的身影,发丝在倒影中无声纠缠。
羽凌风(晃动着杯中沉浮的星砂,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飘渺)“司命殿那纸婚约……”
夏冥桐(袖中手指无意识攥紧了几粒冰凉的花种,脱口而出)“云星仙君当真……”
羽凌风(轻笑打断,语气洒脱)“不过是长辈们一时心血来潮的撮合,当不得真。”
夏冥桐(垂眸,唇边逸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仙君倒是……豁达通透。”
山风掠过潭面,带来寒凉湿意。他月白云袍下摆沾着的星砂草碎叶簌簌坠落,发间青玉簪再次闪过那道幽蓝微光。
洗星潭水波荡漾,倒影中夏冥桐和羽凌风纠缠的发丝愈发清晰。潭底深处,沉睡不知多少岁月的羽妖悄然睁开了双眼。她此时正借着这水镜般的倒影悄然窥探——她额心那枚血色的翎羽,竟与夏冥桐发间鎏金印记的闪烁频率,诡异地同频震颤!
羽凌风“仙子不必为我忧心。”
他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间,
羽凌风“倒是你,似乎总爱独来独往,将心事深藏。”
夏冥桐垂下眼眸,避开他过于清亮的目光,轻声道:
夏冥桐“独处惯了!”
羽凌风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说道:
羽凌风“无瑕山虽美,然孤寂清寒过甚,终非久留之地。仙子还是早些回天星楼歇息为好!”
夏冥桐轻垂螓首,与他匆匆道别后,独自踏上蜿蜒归途。夜色如墨,她的背影在寂寥小径上被星月拉得修长而单薄,仿佛将周遭的一切热闹与暖意都隔绝在外,唯有那座沉默矗立于星海之下的天星楼,是她此刻唯一的归处。
恍惚间,一声低柔缱绻的呼唤似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似响在耳畔:
幻(凤离墨落)“冥桐……”
**子夜惊魇**
子时将近,天星楼内弥漫着一种异常浓郁、甜腻到令人心头发慌的异样花香。夏冥桐在玉榻上辗转难眠,神思昏沉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骤然掠过一道巨大的阴影——三趾,覆鳞,在清冷星辉下泛着青铜般的金属光泽,一闪即逝!
夜半星河如瀑,自天窗倾泻而下,将阁楼映照得一片清辉。就在此时,夏冥桐腕间毫无征兆地蔓起霜雪般的银色纹路,刺骨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她最后模糊的视线里,是案头那株星砂草——叶尖竟诡异地凝结出了一对晶莹剔透的并蒂冰晶花!
意识沉浮,夏冥桐发现自己正赤足行走在一片幽邃得令人窒息的密林之中。参天古木的枝桠虬结纠缠,遮天蔽日,宛如自然构筑的巨大穹顶,将外界的光明彻底隔绝。仅有稀疏惨淡的月光,艰难地穿透重重叠叠的缝隙,洒下零星破碎的银屑,点缀在潮湿的腐叶地上,为这片死寂之地添上几分虚幻的空灵。
死寂中,不时响起一声声悠长而邈远的鸣叫,似兽非兽,似禽非禽,带着穿透灵魂的孤寂与亘古的沧桑,在空旷的林间回荡,令人毛骨悚然。而在更深的阴影里,一双双幽绿如鬼火的瞳孔时隐时现,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紧紧缠绕着她的每一步。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沉重得让她几乎窒息,只能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唯恐惊动黑暗中蛰伏的未知恐怖。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神,黑暗中每一道扭曲的阴影都仿佛潜藏着择人而噬的怪物。就在她心神恍惚、几欲崩溃之际,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迈动,竟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山洞颇为宽敞,石壁缝隙间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的苔藓,密不透光,像一层潮湿的绒毯,无声地吞噬着本就微弱的光线,更添阴森。
洞内深处竟有一片草地,柔软却透着不自然的生机。草地尽头,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静静铺展,潭水漆黑如墨,倒映着天空中一轮巨大而妖异的血月。幽潭散发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气息,仿佛沉睡着上古的凶物。偶尔,几尾漆黑的怪鱼悄然滑过水面,背脊上闪烁着幽暗的磷光,在这绝对的死寂中更显诡秘。
幽潭映着那轮不祥的血月,夏冥桐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赤足踏过冰凉的草地。暗处窥视的幽绿瞳孔随着她的步伐缓缓移动,闪烁着贪婪与邪恶的光。直到她走到潭边,指尖触碰到一件随意搭在岩石上的雪色鲛绡外衣——衣襟处以金线混合着某种暗红丝线绣成的九瓣金莲图腾,此刻正缓缓渗出属于凤离族嫡脉的、带着鎏金光泽的奇异血珠!
幻(凤离墨落)"你终于来了!……"
慵懒而魅惑的声音自水中响起。伴随着哗啦水声,凤落上神自幽潭深处缓缓起身。湿润如海藻般的墨色长发紧贴着玲珑曼妙的曲线,水珠顺着瓷白的肌肤滚落。她指尖随意轻点水面,惊起的光斑并非水珠,而是化作一对流光溢彩的绯色灵蝶,翩然飞舞,竟与夏冥桐眼尾天生的赤蝶印记产生强烈共鸣,灼烫感瞬间传来!
眼前的“凤落上神”与平日判若两神!眼尾细细描摹着赤金凤翎妆,妖冶夺目。墨发间垂落的银铃随着她慵懒的步伐发出清脆却惑人心神的声响。她指尖带着潭水的凉意,拂过夏冥桐的眉心,那点触碰之处,冰晶瞬间融化,凝成一道与她额间金莲呼应的鎏金花钿:
幻(凤离墨落)"这般躲着我,是怕……看到这样的我吗?"
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慵懒,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夏冥桐浑身颤栗,“凤落上神”广袖滑落至肘间,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腕上缠绕的九转金铃铛随着她贴近的动作,发出阵阵直抵神魂的清音。当那染着夕雾蓝丹蔻的冰凉指尖抚上她颈侧细腻的肌肤时,夏冥桐惊骇地发现,幽潭倒影中的自己,眼尾竟赫然浮现出与妹妹夏墨羽一模一样的、妖异的赤蝶印记!
幻(凤离墨落)“我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声音幽怨缠绵,仿佛带着千年的思念。
夏冥桐怔怔地望着水中倒影,心跳如雷鼓擂动。月光如水银泻地,映照着水中卓然而立的“凤落”。微湿的衣袂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那份风姿糅杂着难以抗拒的魅惑与不属于凡尘的清冷。她宛如夜幕下盛放的魔莲,美得惊心动魄,又带着致命的邪异。
最令人心旌摇曳的是她的眼眸——明明周身散发着令人沉沦的魅惑气息,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却偏偏盛着一汪看似澄澈的秋水,纯净得近乎天真。这份极致的矛盾,如同晨曦穿透剧毒的瘴雾,既有着蛊惑灵魂堕落的魔力,又蕴含着令人心神恍惚的、虚假的温柔。
幻(凤离墨落)靠近些……再靠近些……
“凤落上神”轻声呢喃,声音似远似近,带着一种慵懒而无法抗拒的诱惑。
夏冥桐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扯,不由自主地向前,踏入了那潭冰寒刺骨的幽水之中。足尖触及水面的刹那,蚀骨的寒意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而上。她抬眸,正对上“凤落上神”近在咫尺的目光。
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她眼底最深处,掠过一抹狂乱而妖异的赤金光焰,与往日的清冷孤高截然不同,更像是深潭下涌动的熔岩,危险而炽烈。
幻(凤离墨落)“你为何……总是要逃开我呢?”
嗓音低哑缠绵,蕴含着千般委屈,万种幽怨。冰凉如玉的指尖抚上夏冥桐滚烫的脸颊,那刺骨的凉意触碰着肌肤,却仿佛点燃了无形的火焰,让她浑身都灼烧起来。
夏冥桐“我……”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如同被寒冰封住,发不出丝毫声音。她试图后退,双脚却如同深陷泥沼,被无形的力量牢牢钉在原地。
“凤落上神”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妖异的、得逞般的笑意。她缓缓俯下身,墨色长发如流淌的夜色,倾泻而下,与夏冥桐散落的发丝在冰冷的潭水中无声缠绕、交融。两人鼻息可闻,夏冥桐甚至能清晰地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缕淡雅却令人眩晕的茶香(与羽凌风身上残留的暗香一致),如同最甜美的毒药。
幻(凤离墨落)你逃不掉的……冥桐……
她凑近夏冥桐的耳畔,低语如情人呢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廓,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与志在必得,如同蛛网,将猎物紧紧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