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墨羽的身影一直隐在浓密的树影之后，目光如丝，紧紧缠绕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轮廓彻底融于山岚雾霭，她才缓缓踱步而出。
天光穿过枝叶，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碎金，也将她茕茕孑立的影子拉得孤长。
她静立原地，神情幽邃难辨，似有千般心事沉浮，万缕愁绪纠缠。
无论她心中正翻涌着何种惊涛骇浪，那苍白如纸的面色，已无声地道尽了内心的惊惶与痛楚。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盈盈欲坠，将那份娇弱无助衬得分外鲜明，令人见之生怜。
夏默羽（低声呢喃，带着破碎的颤音）“我原以为…不过是姐姐机缘巧合，先一步入了你的心…我总还有机会的…如今看来，竟是我痴心妄想…”
心中那点微弱的希冀，如同风中的残烛，本已飘摇欲灭。云星仙君方才冰冷的话语，却如彻骨寒潮，瞬间将那点微光彻底吞噬，只余下满目疮痍的现实。
`#夏墨羽`（泪水终于滑落，她蹲下身，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将脸埋在膝间，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山间低徊）“姐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或许…或许从一开始，除了你…就再无人能靠近他的心半分…”
肩膀微微耸动，那低低的啜泣，像是受伤幼兽在无人处舔舐伤口，既痛楚，又带着一丝不愿为人知的倔强。
蔚婉莹（一个带着几分讶异又故作轻松的声音突兀响起）“哎呀呀！这是哪家的小仙子呀？怎地哭得这般梨花带雨？谁这般大胆，敢欺负你啦？”
夏墨羽惊得猛然抬头，泪眼婆娑中满是难以置信。这无瑕山深处，她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伤心人，未曾想竟有他人在侧！这发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她沉浸的哀伤。
夏默羽迅速抬手抹去泪水，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疏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夏默羽“你是谁？怎会在此？”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一棵冰冷的松树。
一个身着水碧色轻纱罗裙的女子自一株虬劲的古松后转出。她步态轻盈，身姿婀娜，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
阳光透过叶隙，在她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更衬得她容色秀丽，眉眼弯弯，只是那笑意深处，仿佛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幽光。
蔚婉莹（巧笑倩兮，毫不在意对方的戒备）：“我是谁，此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夏默羽犹带泪痕的脸上，语气放柔，
蔚婉莹“看你于此伤心垂泪，实在令人不忍。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心事？或许……我能帮上一二？”
夏默羽的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樱唇紧抿，沉默不语。那双妩媚的眼眸中，防备之色如薄冰般凝结，仿佛在无声地质问：这突如其来的善意，究竟是蜜糖，还是裹着糖霜的利刃？
蔚婉莹（轻轻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哎呀，别这般看我嘛！我又非是那噬人的魑魅魍魉。你且说说烦忧，兴许……我真有法子替你排解呢？”
她随手捻起落在肩头的一片树叶，姿态闲适。
夏默羽（语气冷淡，带着自嘲）：“帮我？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帮我？”
山风掠过，吹动她额前几缕碎发，更添几分脆弱倔强。
蔚婉莹（眉梢微挑）：“怎么，不信我？”
夏默羽（直视对方）：“我为何要相信一个素昧平生、突然现身的仙子？你的来历成谜，毫无凭据，又怎能让人心安？”
蔚婉莹（轻笑一声，点头）：“也是。若换作是我，面对一个忽然冒出来说要帮忙的陌生仙子，也必定心生疑虑！”
她话锋一转，眼神带着几分笃定，
蔚婉莹“不过，我说能帮你，并非妄言。你……要不要听听看？”
夏默羽（依旧警惕）：“你连我是谁都不知晓，谈何相助？岂非空谈？”
蔚婉莹（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目光扫过夏默羽周身那独特的彼岸花灵气）：“这有何难？天界早已传遍——天帝亲手栽种于冥界忘川河畔的一双彼岸花灵，幸得凤落上神垂怜，赐下半壶清泉酿，方能顺利渡劫，飞升天界。这般奇事，众仙皆知。我虽不善交际，却也听闻一二。”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蔚婉莹“我观你形貌气息独特，想来便是那对姐妹中的一位，不知我说得可对？”
夏默羽（眼神微动，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黯然取代）：“你竟知晓……那你更应明白，众仙……众仙多是不认可我们的，更遑论……”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叹息。
蔚婉莹（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了然）：“更遑论主动攀谈？除了……云星仙君那位温婉可人的妹妹羽婉柔，尚肯与你们姐妹亲近些，是也不是？”
夏默羽（眼中警惕更甚）：“你……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蔚婉莹（掩唇轻笑，带着几分天界特有的八卦意味）：“这有何稀奇？凤落上神在天界是何等人物？她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随意赐下一杯酒，都足以引得四方瞩目。更何况是半壶珍贵的清泉酿，赠与了两位初入天界的彼岸花灵？你们姐妹，想不被人知晓都难呢！”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夏默羽（语气低落）：“凤落上神在天界……便如此受尊崇吗？”
蔚婉莹（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赞叹与向往）：“那是自然！凤落上神的风采，岂是‘受欢迎’三字可尽述？莫说半壶清泉酿，便是她曾用过的一方旧帕、一支玉簪，若流落在外，也足以引得无数仙家争相竞逐，视为珍宝。”
她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现实的锐利，
蔚婉莹“所以，你们姐妹甫一飞升便得此殊遇，众仙心中岂能无感？那些飞升者，哪个不是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才得以叩开天门？而你们……”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竟凭凤落上神一壶仙酿，便省却了无数苦修劫难，直登仙界。你说，这嫉恨之心，岂非人之常情？”
夏默羽（脸色更加苍白，喃喃道）：“这……这究竟是福是祸？无论如何，我们都与凤落上神……牵扯不清了！”
蔚婉莹（语气转为一种看似真诚的劝慰）：“于你们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幸事！凤落上神既肯赐下清泉酿，显是对你们寄予厚望。你们姐妹更当勤加修炼，不负上神期许才是正理。”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夏默羽（被她说得心绪稍缓，低声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蔚婉莹（笑容加深）：“这便是了！要我说啊，那些闲言碎语，听听便罢，何须挂怀？只要你们自身修为精进，实力足以服众，那些看不起的声音，自然会烟消云散。”
她语气笃定，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夏默羽（抬起泪眼，带着一丝困惑看向蔚婉莹）：“是吗？可为何……你对我态度却如此不同？”
蔚婉莹（坦然一笑，眼中坦荡）：“很简单。我对凤落上神，唯有高山仰止的敬慕之心，并无那等痴缠爱恋的妄念。要知道，这天界之中，对凤落上神痴心一片、神魂颠倒的仙家，不知凡几。”
她轻轻摇头，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夏默羽（好奇心被勾起，暂时忘了伤痛）：“凤落上神……真有传闻中那般……厉害吗？”
她印象中，那位上神美则美矣，却总带着清冷的距离感。
蔚婉莹（神色陡然变得郑重，带着深深的敬畏）：“你以为凤落上神是如何从神君之位，一路晋升至上神之尊的？她可是天界十大战神中，位列第三的至高存在！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上神之位，仅凭身世显赫、容颜绝世便能轻易坐稳吧？”
她声音微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她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随即转为无比的郑重，
蔚婉莹“若你作此想，那可真是大错特错！凤落上神能居此位，靠的从来不是外力荫蔽，而是她手中神兵饮过的魔血、是她在混沌战场上立下的赫赫战功、是她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无上伟力与泽被苍生的圣德！”
蔚婉莹的目光变得锐利，直视夏默羽，
蔚婉莹“她的实力与尊荣，是她自己一刀一剑、用命搏杀出来的！她的上神之位，实至名归！”
夏默羽（被这掷地有声的话语震住，脸上闪过一丝羞愧）：“我……我还以为……”
蔚婉莹（打断她，语气带着洞悉）：“你以为她是靠着天后侄女的身份才得了上神之位？若真如此想，便太小觑了凤落上神，也小觑了天界的法度威严！”
她轻轻摇头，红唇微启，
蔚婉莹“更遑论以凤落上神的骄傲，岂会容许她仰仗他人鼻息？她的尊位，是她自己挣来的！”
夏默羽（呐呐无言）“我……我……”
蔚婉莹（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放缓，带着一丝诱导）“好了好了，这些事多想无益！”
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狡黠而笃定，
蔚婉莹“若我所料不差，方才跟着云星仙君离去的，该是你那位性子沉静的姐姐夏冥桐吧？而你……”
她含笑打量着夏墨羽，
蔚婉莹“便是那朵娇艳明媚的妹妹，星月仙子夏墨羽了！我说的……可对？”
夏默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竟连我的名字都知晓？”
蔚婉莹（淡然一笑）：“这有何难？星河、星月二位仙子的大名，早已随着凤落上神的清泉酿传遍天界了！”
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洞悉人心，
蔚婉莹“那么，此刻让你如此烦忧，甚至在此独自垂泪的心事……也不难猜了。莫不是……为一个‘情’字所困？”
夏默羽（被说中心事，身体微僵，下意识地避开了蔚婉莹的目光）：
夏默羽“………………”
蔚婉莹（步步紧逼，语气带着诱导）：“至于你芳心所系的……是何人嘛……”
她拖长了语调，眼中闪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蔚婉莹“其实也并不难猜。每日能引得你目光追随、身影相随的，除了那些倾慕云星仙君的莺莺燕燕，便只有你，若说你对那位云星仙君无意……呵，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呢！”
夏默羽（猛地抬头，眼中情绪复杂，有被看穿的羞窘，更有一种深切的委屈与不解）：“你……你竟知晓我的心意？为什么？连我姐姐都……” 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蔚婉莹（精准地接上她未竟之语，语气带着一丝怜悯，又似一丝挑拨）：“都毫无察觉，是么？”
她轻轻叹息，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蔚婉莹“那或许是因为……你的姐姐，她的心思，从未真正放在你的心意之上。否则，以姐妹连心的情谊，她怎会毫无所觉？”
她微微倾身，声音如同羽毛般轻轻搔刮着夏默羽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蔚婉莹“又或者……她是故意视而不见？毕竟……谁会愿意，将自己心仪之人，拱手让给旁人呢？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
夏默羽（如遭雷击，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反驳）：“不会的！我姐姐……我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她用力摇头，仿佛要将这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夏墨羽在心中拼命呐喊：姐姐绝不是故意的！她定是不知晓我对云星仙君的情意！若她知道……若她知道……定会将他让给我的！
然而，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姐姐与羽凌风并肩而立、言笑晏晏的画面，那默契的眼神，那亲昵的距离……这自欺欺人的想法瞬间变得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一丝可笑的意味。
若姐姐知晓自己的心意，真的会……相让吗？一股酸涩的嫉妒如同毒藤，悄然缠绕上心脏，不知不觉间，她对眼前这女子的话，竟信了几分。
那份被忽视、被“抢占”的委屈与嫉妒，如同阴暗角落里的苔藓，在蔚婉莹话语的浇灌下，悄然蔓延。
蔚婉莹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那丝动摇与挣扎，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胜券在握的笑意。
见夏墨羽眼中挣扎渐弱，防备松动，蔚婉莹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与掌控全局的从容。
她再次靠近，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带着诱人堕落的魔力：
蔚婉莹（声音轻柔如耳语，却字字如刀）：“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如何能笃定，你完全知晓你姐姐心中所思所想？你又怎能断定……她此刻的‘不知’，不是一种刻意的回避呢？”
她看着夏默羽眼中光芒剧烈闪烁，继续道，
蔚婉莹“情之一字，最是蚀骨销魂。它能让最冷静的人痴狂，让最强大的人沉沦。任你法力通天，武功盖世，一旦被情丝缠绕，也难免方寸大乱，溃不成军。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不都折戟于此？”
夏默羽的心防，在这番直指人心的话语下，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那巨大的失落、委屈和不甘，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最后的理智堤坝。
她鬼使神差地，带着一丝绝望的希冀，低声问道：
夏默羽（声音微不可闻，带着迷茫与脆弱）：“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蔚婉莹（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愈发深邃莫测）：“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山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蔚婉莹微微俯身，靠近夏默羽。一缕幽兰般的暗香钻入鼻息，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夏默羽敏感的耳廓。
蔚婉莹的红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如同魔咒般的低语，轻轻说了几句。
夏默羽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倏然抬起眼眸，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放大，直直地撞进蔚婉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中。
那里面，没有关切，没有同情，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
山间的光影在她脸上交错，一半是惊愕，一半是骤然沉入深渊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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