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那飘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那好吧!既然你执念至此……就祝你能‘如愿以偿’吧!”
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意味深长。
蔚婉莹(警觉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焦躁)“你又来做什么?我不是再三叮嘱你要小心行事吗?若是被人发现你我接触,所有的谋划都将功亏一篑!”
她的指尖因紧张而微微蜷曲。
神秘人(阴影中传来一声轻蔑的低哼)“放心,我比你更懂得如何隐匿。主人的大计未成,我岂会让自己暴露?倒是你,别被情绪冲昏了头,坏了大事。”
蔚婉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焦虑,目光灼灼地盯着声音来源的黑暗)“我更希望你主人答应我的事……是真的。我不想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欢喜,甚至……是陷阱。”
她的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脆弱和深深的怀疑。
神秘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却也冰冷)“放心,绝无可能。我主人一言九鼎,从不失信。时辰不早,我先走了。你也该动身去参加舞霖神女的生辰宴了,莫要引人疑窦。”
话音落下,那团阴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无声无息地扭曲、淡化,最终彻底消失在原地,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难以名状的阴冷气息,证明方才并非幻觉。
蔚婉莹独自站在原地,四周繁花似锦,仙乐隐隐传来,却驱不散她心头的沉重与孤寒。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腕间一枚不起眼的旧玉镯,那是妹妹蔚梦媛留下的唯一念想。
蔚婉莹(对着虚空,声音轻得如同呓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偏执)“妹妹……姐姐为了你,就算燃尽神魂,坠入永劫,也心甘情愿……”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那个神秘人背后的“主人”绝非善类,这合作本身就是一场步步惊心的豪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为了梦媛,她已顾不得许多。
她欠梦媛一条命,一条本该由她承受的劫难。这债,必须用一切去偿还!
晶莹的泪珠终于不堪重负,溢出眼眶,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蔚婉莹用力咬住下唇,直至尝到一丝腥甜,才将喉间的哽咽强行压下。她抬起微颤的手指,近乎粗暴地拭去脸上的泪痕,仿佛要抹去这软弱的证明。深吸一口气,她挺直了因痛苦而微微佝偻的脊背,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不再犹豫,她转身,迈着看似轻盈实则沉重无比的步伐,朝着仙乐飘来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在荆棘丛生的执念之上。
(命运的残酷在于:蔚婉莹至死也不会想到,她苦苦追寻、不惜一切代价要拯救的妹妹蔚梦媛,其残存的意识此刻正如同薄雾般附着在夏冥桐的仙魂深处。若她知晓真相,若她知道自己对夏冥桐的算计,最终伤害的可能是妹妹赖以栖身的魂器,她定会痛悔万分,肝肠寸断。然而此刻,蒙在鼓里的她,正亲手将她们姐妹推向更深的深渊。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当夏墨羽匆匆赶到上林苑时,夏冥桐已在靠近水榭的僻静处选好了位置。为了避嫌,也为了避免那些探究的目光给夏冥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羽凌风并未与她同席,而是坐在了稍远处的另一侧,正与好友勒明城低声交谈着什么。
夏冥桐(看到妹妹,松了口气,招手轻唤)“阿羽,你怎么才来?”
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夏墨羽(快步走来坐下,眼神有些飘忽,随口应道)“哦……路上遇到蔚婉莹,多聊了几句,耽搁了。”
她下意识避开了夏冥桐探究的目光。
夏冥桐(不疑有他,温婉一笑)“看来你与她颇为投缘?这样也好,在天庭多结交几位知心姐妹,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此刻的她,全然不知自己这句无心之言,在日后会化作何等尖锐的讽刺与锥心的悔恨。
夏墨羽(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带)“………”
夏冥桐(敏锐地察觉到妹妹的异样,侧身关切道)“怎么了,小羽?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是不是……”
她顿了顿,有些迟疑,
夏冥桐“是不是觉得姐姐不喜你与蔚婉莹来往?姐姐并非此意……”
夏墨羽(猛地抬头,急急打断)“姐姐,我……”
话到嘴边,看着姐姐清澈关切的眼神,却又如同被鱼刺卡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问:姐姐,你喜欢羽凌风吗?你能把他让给我吗?可这念头光是浮现,就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羽凌风的心意,早已昭然若揭。
夏冥桐(柔声追问)“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姐姐说?”
夏墨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酸涩与翻涌的杂念,努力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夏墨羽“没……没什么要紧的。”
她迅速转移话题,目光投向远处逐渐增多的仙影,
夏墨羽“姐姐,我只是在想……我们似乎还未曾见过青丘狐族的人呢?不知是否真如传闻所言,无论男女皆容色倾城,美艳不可方物?”
夏冥桐(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去,也流露出几分好奇)“这个……我也不曾见过。不过传闻想必不会空穴来风,青丘一族,当是风华绝代吧。”
恰在此时,蔚婉莹的身影翩然而至,自然地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蔚婉莹(巧笑嫣然,目光在姐妹二人脸上扫过)“咦,冥桐,墨羽,在聊什么呢这般入神?”
夏冥桐“正说起青丘一族的风采呢。婉莹见多识广,可曾见过?”
蔚婉莹(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矜持的得意)“倒是有幸远远见过一面。青丘一族与凤离一族同属上古神裔,血脉尊贵纯净,其容姿气度,确非凡俗仙子可比。尤其是那通身的风华……”
她故意顿了顿。
夏墨羽(接口道,语气略显刻意)“这个我倒是听婉柔提起过一些。”
蔚婉莹(闻言,目光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远处正与几位仙子谈笑的羽婉柔,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哦?看来墨羽与婉柔妹妹确实交情匪浅啊。”
夏墨羽(心中一紧,面上强装自然)“那是自然,我与姐姐一直视婉柔为亲近的姐妹。”
蔚婉莹“是吗?当真如此?”
她轻轻反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不等夏墨羽再答,她话锋一转,抛出一个引人遐思的话题:
蔚婉莹“不过,我倒知道点你们或许不知的旧事。听说,青丘的长公主白伊洛殿下,早年与凤落上神曾是至交好友,两人形影不离,情谊深厚。只是不知为何,后来竟断了往来,老死不相见了。真是可惜……”
夏冥桐(心头莫名一紧,脱口而出)“竟有此事?可知是为何缘故?”
蔚婉莹(摇头叹息)“这便不得而知了。其中缘由,恐怕只有两位当事人心知肚明。只记得那时,凤落上神与白伊洛殿下交好时,我们这些旁观的仙娥,也得幸见过几次凤落上神的真容……”
她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
蔚婉莹“那般风华,当真令人见之难忘。谁能料到,那般亲密无间的情谊,竟会走到决裂的地步?”
白伊洛……凤落上神……
夏冥桐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她猛然忆起,在忘川河畔初见凤离墨落时,那清冷绝尘的身影独立岸边,周身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悲伤?那无声滑落的泪水,晶莹剔透,却沉重得仿佛承载了万载的哀愁。
难道……竟是因为这位青丘长公主?
夏冥桐(心神恍惚,声音如同梦呓,细若蚊蝇)“凤落上神……那日在彼岸花河畔,你眼中那化不开的哀伤……便是为了她么?”
一股陌生的、带着酸涩的滞闷感悄然爬上心尖,让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蔚婉莹(没听清,疑惑地凑近些)“冥桐?你方才说什么?”
夏冥桐(猛然回神,掩饰般地摇头)“没……没什么。你继续说。”
蔚婉莹(也不深究,转而抛出一个更吸引人的话题)“凤落上神的旧事我所知也有限。不过,你们可知晓,那位魔君大人,是如何对兰宛仙子一见倾心的?”
夏冥桐(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道)“这个我倒真不知晓内情。只听说是惊鸿一瞥?”
蔚婉莹(掩唇轻笑,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岂止是惊鸿一瞥?那日啊,传闻魔君初至天界,许是路径不熟,竟误打误撞闯入了‘揽月湖心亭’。”
揽月湖心亭,夜凉如水。皎洁的月光如银纱般倾泻在平静的湖面上,映照着亭中那抹翩若惊鸿的身影。她蒙着面纱身着月白云纱舞衣,身姿轻盈,正在练习一支新悟的仙舞。她的舞步灵动曼妙,足尖点过水面却不惊起一丝涟漪,宛如月下精灵。萤火虫受她仙灵之气吸引,在她周身飞舞,点点荧光与月光交相辉映。
魔君本是循着若有似无的仙乐而来,拨开重重花树,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幅美得令人窒息的画面。亭中蒙面女子背对着他,身姿窈窕,墨发如瀑,随着旋转的动作飞扬。月华勾勒出她纤细优美的脖颈和朦胧的侧影,那舞姿中蕴含的灵气与韵律,仿佛直接叩击在他的心弦上。他一时竟看得痴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月下仙子。
一曲舞毕,她轻盈旋身,准备离开。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花树阴影中那个高大挺拔却僵立不动的身影!她心中一惊,以为是哪位不守规矩的仙君窥探,顿生羞恼与警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下微滑,踩到了湿滑的苔藓!
蔚婉莹“说时迟那时快!兰宛仙子身形不稳,眼看就要跌倒!那魔君也是情急,一个闪身上前想要扶住她。可兰宛仙子本就受惊,见他突然逼近,更是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挥手格挡!混乱之中……”
蔚婉莹(比划着,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只听‘嗤啦’一声轻响——魔君情急之下,竟不小心扯住了兰宛仙子飘飞的云纱披帛!那轻薄的纱帛哪里经得起拉扯?竟被生生撕下了一角!”
夏冥桐& 夏墨羽 (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啊?!” 可以想象兰宛仙子当时的惊怒交加。
蔚婉莹“魔君当时也愣住了,手里捏着那片月白色的纱帛,看着兰宛仙子惊怒交加、泫然欲泣的模样,向来杀伐果断的魔君竟像个毛头小子般手足无措,涨红了脸想解释:‘仙、仙子,我……我不是……’”
蔚婉莹“可兰宛仙子哪里还肯听?在她眼里,这分明就是个手段粗鲁的登徒子!她羞愤交加,一把夺回那角残纱(或者根本顾不上夺),趁着魔君愣神的功夫,提起裙裾,像只受惊的玉兔般,头也不回地逃入了密林深处!”
蔚婉莹“魔君这才如梦初醒,懊恼不已,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他满心只想解释清楚,却忘了自己这般举动,在兰宛仙子看来更是坐实了‘狂徒’之名!”
蔚婉莹“兰宛仙子当时只顾着逃命,心慌意乱之下,根本无暇看清尾随者的面容,只恍惚记得对方一身玄色锦袍(魔界服饰风格)。她慌不择路,七拐八绕,最后躲进了仙踪罕至的‘醉晚林’深处,藏在一棵巨大的古树后,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蔚婉莹“魔君一路追寻,他修为高深,兰宛仙子慌乱中留下的细微气息瞒不过他。他也追进了醉晚林,遍寻不着,急得团团转。就在他以为人已走远,准备暂时放弃、明日再设法寻找时……”
蔚婉莹(故意卖个关子)“兰宛仙子躲在树后,偷偷观察了好一阵,见外面确实没了动静,以为那‘狂徒’终于走了,这才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从藏身处走了出来。结果——”
夏冥桐& 夏墨羽 (异口同声,带着紧张和好奇)“结果怎样?”
蔚婉莹(忍俊不禁)“结果她刚走出来,一转身,就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宽阔温热的胸膛里!抬头一看,正是那个让她又惊又怕的‘登徒子’!原来魔君根本没走远,只是隐去了气息在一旁守株待兔呢!”
蔚婉莹“兰宛仙子吓得魂飞魄散,想逃却被对方牢牢锢在怀里(魔君本能反应)。她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带着哭腔质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何纠缠于我?!’”
蔚婉莹的讲述绘声绘色,将一场本可能旖旎的初遇,硬生生演绎成了充满误会与喜剧色彩的“登徒子追美记”。
夏冥桐和夏墨羽听得目瞪口呆,想象着那位传闻中威严冷酷的魔君当时是何等的手足无措、笨拙窘迫,而兰宛仙子又是何等的惊惶羞愤。她们未曾想到,仙魔两界如今津津乐道的这段“佳话”,开端竟是如此戏剧性。
至于羽婉柔为何未曾提及这段细节?或许是她觉得这有损兄长好友(云星仙君)曾经的“情敌”形象?又或许,她根本未曾留意过这些细枝末节?此刻的姐妹俩,心思各异,并未深究。
就在这时,上林苑中央传来悠扬的仙乐,仙侍们鱼贯而入,奉上琼浆玉液、仙果佳肴。舞霖神女的生辰宴,即将正式开启。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羽婉柔的目光,正悄然掠过羽凌风面前的酒杯,指尖微不可察地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