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气很热，火辣辣的太阳让人心生畏惧。叶懿寒坐在小店里喝着橙汁跟楚凝陌聊天。

小店里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叶懿寒听得很舒服。她觉得自己开始有衰老的迹象，越来越喜欢老歌、看老电影，那些让她有有一种朦胧的亲切感。

楚凝陌喋喋不休地发她生活里的牢骚。

叶懿寒没说话，听得太频繁，已然感觉迟钝，经管楚凝陌说得唾沫横飞，她也听得无精打采。这证明人的倾诉权是有限的，很多事经不起诉说，就像很多感情经不起推敲一般。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叶懿寒选择了一种平凡无奇的口吻说：“听说千皓辰出国了，去了加拿大。”

说罢她有些不自然地咬了下吸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自然，但她就是不自然了。楚凝陌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下，楚凝陌喜欢这么看人，大概这个动作让她“钓”了不少还算出色的男人，所以形成习惯。

接着，她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叶懿寒，对你来说，这个消息大概还不如‘听说千皓辰死了’更动听吧。

让他死？自己有这么恨他吗？

说到死，叶懿寒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还是高中的时候，她跟千皓辰说过这个话题。很奇怪，人们是常常重生轻死的，仿佛他们在逃避什么一样。

那时候她说自己不怕死，死就是场无梦的睡眠。

千皓辰忽然收起一贯嘻嘻哈哈的语气，认真的说：“如果你晚上回家关了灯，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四周安静的吓人，你想去死，你会越想越怕，越想越无助，我有过这样的时刻。”

叶懿寒当时有点被这样的千皓辰弄到不知所措，当然之后好多年，她也不是这么不知所措的站在他身边。

关于死，还有，那年的一个夜晚在H城，天上有月亮。

她怒气冲冲地过马路，千皓辰一把扯住她，动作并不温柔，扯得他一个踉跄。她更是火冒三丈，问他发什么疯。

他说：“你怕死。”

“你怕死”这三个字具有神奇的力量，一瞬间让她心里暖洋洋，柔软得可以掐出水滴。

她跟楚凝陌分开后，天色已晚。

叶懿寒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车上的人已经不多了，她呆呆的坐在那里，忽然想起了三岛由纪夫《金阁寺》，她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有点儿像挂在大厅里的一副遗像。

回到家，母亲依然没睡，坐在沙发上等她，问她与新一任相亲对象处的如何，语气竟是唯唯诺诺的，充满了恐惧。

叶懿寒没做声，一声不吭的进了房间，对于母亲的行为，她又疲倦又烦躁又心酸又难过。种种因子常在一起，个中滋味不好诉说。

母亲竟然也不敢多说，说是让他早点洗澡，早点睡。末了，她小心翼翼的说：“别想着千皓辰了，他早已经是人家的人”

殊不知，她如今早不怕是他人家的了。

这天夜里，叶懿寒居然难得没有失眠，一直在做梦——梦中总是回到高中的操场，一群男孩子在打球，她并没有认出哪个是千皓辰。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日子纷至沓来，拥挤的一塌糊涂，快得简直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