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岁月,云淡风轻。
几天下来,我俨然成了舒玉的一条小尾巴。舒玉到哪我就在哪,美其名曰,这是熟悉环境。其实是在这渺无人烟的荒山里,自己一个人呆着害怕。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风吹山林,那动静比鬼哭也好不到那里去。
哦,顺便说一下第二晚舒玉就和我分榻而眠了,他在屋里重新支起了一张小床。只要是在一间屋里,其实睡哪我都无所谓,但我非缠着他答应了我两要求,才笑嘻嘻的爬上了竹床。
我为自己争取的条件是,第一:无论何时,舒玉都不能将我一个人留在家里,要是能做到不离视线半步那就最好了。第二,我的床得搭在百果花架前面,这样我就可以每天晚上看着那些个宝贝入睡,早上一睁眼伸手就摸得到。
之后几天, 舒玉见我躺在床上,手里还拿着架上的一通体碧绿的翡翠笔筒直哼哼,他倒是大方说道;“如喜欢便拿去。”唬的我半天也没合拢嘴。啊,这也太容易了吧。
可我纠结了呀,我眨巴眨巴眼,瞧了瞧榻下金光灿灿的脸盆,再看看手中的翡翠,才很坚定的开口:“我要金盆。”
于是舒玉怔了怔,侧目斜乜我一眼。
我嘿嘿解释:“出去闯荡江湖,没有金子是不行的。”
舒玉问:“为何?”
我看怪物似地盯了他一眼,然后对他说,金子可以换银子,银子可以换铜板,铜板就可以当钱使,到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总之一句话,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舒玉似懂非懂的样子,神情有些疑惑。想来他是真的宅得太彻底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却连最基本的物什都不清楚。
看他这样,我脑筋转了转,就试探的问他,怎么看待男女大防这种事情。当下舒玉摇摇头,义父没跟他提过,他不知道。那我又问了,你为何不让我跟你睡一个床呢?舒玉给了我三个字:“不习惯!”
我偷笑得腿抽筋,这就是一张白纸跟千年老妖的区别啊,自以为要是以后一不小心偷偷占了他的便宜,或是揩揩小美男的油就不会认为我是在干嘛他了。再譬如,要是某天夜晚我尿急,要他陪我去起夜,他大概也不会难为情的,那么我也就不会尴尬了。想到这里,我真心觉得前景真是太美妙了。
然后我观察,舒玉的作息时间,可以编入教科书。他晨起早睡,洗衣做饭,看书作画,都有固定的时间,而我呢,整就是个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所有的事情都被他做光了,那我只能围着他舒坦的瞎转悠了。
所以最近我都围着他瞎转悠┅┅
舒玉的房后,种植了大片的花花草草,每天他都要去那里摆弄一翻,不过这时,他却勒令我不要随意进入。起初他在里面鼓捣的时候,我就站在书屋的后窗户瞧着。后来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偏要跟去看个究竟。舒玉没法,跟我约法三章,去了就不能乱碰乱走 ,不能离开他三步距离,否则后果自负。
我点点头答应了。
现在是春天,万物苏醒,花开烂漫。
我站在篱笆外的时候,一眼就被眼前大片粉蓝色的花儿耀花了眼。简直是太震撼了,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呢。一丛丛一簇簇,仿似百合的花形,却有着玫瑰的芬芳。我跟在舒玉的身后,趁他不注意,偷偷折了一大支,准备插在房间的瓷瓶里。
我双手背在身后,得意洋洋的瞧了瞧蹲坐在地上的舒玉,此刻他正专心致志的给一小排绿油油的小幼苗浇水呢,哪还能顾到我。
刚开始我东望望西看看,觉得这些个花花草草都长得好稀奇,红红黄黄,青青紫紫,都是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时间久了,便没了兴致,就冲着舒玉道:“舒玉,我有事先回了啊!”也不待他回话,抱着花转身就跑。
“呀┅┅啊┅┅”
刚跑出三步,一棵矮树也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将我绊了个狗吃屎。
我结结实实的呈大字型趴在地上,这一摔,保不准胸前的大馒头立马压成了四川小盆地。
“呜┅┅”好痛┅┅我趴在地上用手揉胸。
舒玉出现在我面前,将我扶起。却在看向我的时候,胸腔震动,唇角不受控制的抑出几声轻笑。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还好,没有很狼狈嘛,他有这么好笑吗?
我撇嘴,然后就感觉左手心传来阵阵刺痛,只一瞬间就变得又麻又痒,我抬手一看,啊哟,这是谁的猪爪,红肿肥短,连刚折的枝条都抓不住了。
实在是太痒了,就像有万只蚂蚁在胸口攀爬着,我忍不住就要抓。
“别动!”舒玉一把拉开我的手腕,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里面的紫色粉末涂到我的猪手上。“这不能抓,会越抓越痒。”
说完弯下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粉蓝花朵,放到我面前,轻轻说道:“这是痒痒花,平时倒没什么特别,你刚摔了一跤,一碰触伤口便会奇痒无比,红肿难消。”
感情这美丽的东西是毒物啊!我赶紧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却被舒玉一把拽住:“不能随便乱走的,这里摆了阵形。”
啊啊啊啊,要不要这样,搞这么多花样啊?又是毒花又是阵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有人来才怪?
我服了,紧紧跟在舒玉脚步后头离开了这个百草园。
回到房间里,舒玉就给我吃了一粒白色药丸,替我将受伤的手掌包扎了一下。
我觉得手不痒了,身子也轻飘飘的。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舒玉每一次看向我的时候,眼神怪怪的,嘴角微翘 ,总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我刚张嘴咬馒头,舒玉便垂下头颅,肩膀可疑的抖了几抖。我啪的放下手中的筷子,马上跑去西厢翻出小圆镜,这里的铜镜不靠谱,根本看不细致。将小脸凑近一瞧,妈呀,整一个包黑炭再世。
原来就只算得上清秀,全靠肤色细腻白皙才撑着。这下可好,没戏了。若不是自己神经坚韧,身边又没有豆腐可用,早一头撞上去了。
“舒玉,舒玉┅┅”我急吼吼的飞奔出西厢。
舒玉此刻正站在堂屋前,闻言,遥遥望来。
“舒玉,为何会这样啊,解药呢?”我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
“解药已经吃过了,须得两天才能消除。”舒玉微垂下眼睑,皮肤洁白如瓷,狭长的凤眼闪过一道璀璨潋滟的流光,气度是说不出的儒雅雍容。
“那多吃几粒,会不会马上好啊?”虽然美色当前,害得我心跳加速,但一想到自己的脸我就泄气了。
“不会!”他唇畔抑出一抹轻笑。
这样的笑容让我很不爽,跟他站一起,本来就没法比,这下,会更让人觉得抬不起头来了。
“是不是很好笑?”
“没有——”
“那你笑什么?”
舒玉白袍蹁跹,发黑如瀑,神情恬淡而悠远,如一幅清雅无害的水墨画。
他侧身而行,扬扬洒洒的飘过来一句话。而这句话,更让我气竭。他说:“这个时候我不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暗暗暗暗啊!
何谓温柔一刀,何谓美男腹黑,我总算虚心领教了。
笫二天一早,舒玉拍醒我,说要去山上打些野味回来,可能要变天了。
我一听是上山打猎,马上来了兴趣。一骨碌从床上蹦起,简单洗漱了一下。
我顶着黑炭脸,举着棕子手,挎上小竹篮,屁颠屁颠的随着舒玉来到了后山上。
山中枯枝断叶,古木参天。越往里走,越觉得阴森可怖。
我拉了拉舒玉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道:“舒玉,怎么还要走吗?”
舒玉不咸不淡的看了我一眼,:“到了。你自己先去采些野木耳野蘑菇什么的,我再往里走走,抓些野味回来。”
“不要,我要跟你去。”开玩笑,我怎敢一人呆着。
舒玉摇摇头:“两个人动静太大,我去去就回。”
我想想确有道理,只得硬着头皮,颤巍巍的等在原地。
反正等也是等着,我开始探头探脑的找野味,看能不能往篮子里装些什么。
树丛里的物种出奇的丰富,感觉只是找了一小段路,野木耳和蘑菇就差不多装满了。我得意的扬扬眉,这下子舒玉得对我刮目相看了。
咦,那是什么?我慢慢的走过去。
一棵古树底下,枯黄的落叶堆得厚厚实实。落叶凹下去的圆形坑里,数十枚青色小蛋静静的躺在那里。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觉得没有什么危险,弯下腰伸手就要去捡。
“别动!”
“啊!”这一声吓得我是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