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我确实应该稀罕舒玉的。
如果昨晚我耍赖,或是强求舒玉的话,他肯定会让我当抱枕的。
可是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明明很冷,明明睡得极不安稳,我绷着心里的那根弦,就是不肯先低头向他妥协。
好了,当皑皑青曦还没变白时,我睁开眼第一个动作就是觉得嗓子疼,鼻子塞了。
“你受寒了?”舒玉清醇的声音传来。
哼,你想跟我说话我就说话啊,我赌气将脸撇向一边了。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
饿了,我掏出玉米饼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月光,我们现在回去。”
我不回去,要回去你回去。
不满的回过头,却望入一双柔情似水的黑疃里。
我心猛地漏跳一拍,下意识的望向别处,就是不要再瞧他,想想昨晚对我爱理不理的,我就堵。
我没有去看他,所以不知道,舒玉的神情一瞬变得黯然,纤长的睫毛微揽,埋入一丝苦涩的笑意。
“月光,我先带菊影主出去,你在此等我一下。”舒玉清醇的声音似乎带了点暗哑。
我低着头不说话。
不一会儿,他去而复返。
当他的指尖触到我的腰间时,我突然觉得全身一麻,仿似有一股电流要将我的身体灼烧般┅┅我不敢乱动,只是垂着眼盯着地面,就连怎么上去的也不知道了。
“到了。”舒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慌乱退开一步,故作潇洒的环顾四望,看到大树下隐菊正闭着眼靠在树根上。
怎么还没有醒来?我担心的走过去蹲下,将手贴上他的额角。
“不必担心,隐宫主已经好一点了,不过体温还没完全退下去。”
我原本还在赌气,不想理他,但是看到隐菊闭目躺在那里,离住的地方又远,我不情不愿地问道: “那我们怎么把他弄回去?”
“我来背他便可。”
“哦。”想了想,终是不放心,我慢吞吞开口道:“你要是觉得累了,可一定要记得说。”我也可以扶一把的。
“走吧。”
舒玉弯腰搀起隐菊。
这时,隐菊浓密的睫毛忽闪,缓缓睁开了眼睛。
“隐菊,你醒了?太好了。”我开心的将脸凑到他跟前,醒了便好,说明隐菊已经脱离危险了。
“你渴了吧,等我一下,我去找水给你喝。”说完,拔腿就跑。
隐菊一张失血过多的俊脸白如金纸,他不自然的将目光看向他处,却正对上舒玉一双悠远深邃的黑眸。
“公子,”他怔了一下,马上恢复正常,恭谨地开口道:“隐菊在此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舒玉轻轻一笑:“菊宫主客气,说来我倒是应该谢谢你保护了月光。”
隐菊一听,讪讪的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拎着遗落的斧子和水葫芦跑回来。
“喏,喝吧。”
隐菊迟疑了一下接过去,拔开盖子喝了一口。
“隐菊,谢谢你。”我是真心向他道谢的:“你一定很痛吧?”
隐菊苍白着一张脸,不过还是那副很欠扁的表情,冷冷说道:“不痛。”
骗鬼吧?不痛干嘛在昏迷的时候皱眉 ?
我嘻嘻一笑,病者最大嘛:“不痛就不痛,那我们赶快回家吧。”
虽然有我和舒玉扶着,但是隐菊的伤口还是崩开流了好多血。
整整翻了两座山,不要说他,就是我脚底的水泡磨穿了,也痛得龇牙咧嘴。
可隐菊居然哼都不哼,一路挺过来了。
我和舒玉将他放到床上时,这冰朵冰菊才两眼一翻,华丽丽的昏倒了。
“这就是一爷们啊!”我一边帮他盖被子,一边感慨着。
回过身时,才发现舒玉不知何时离去了。
我跺跺脚,却痛得吸了口冷气,也顾不得失礼了,一屁股坐到床前的踏板上,将鞋子脱了扔在一旁。
舒玉端着清水药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我惦着脚尖往外走┅┅
“别动。”他淡淡喊住我:“月光,你脚底的血水和袜子黏在一起了,需得泡在药水里才不会痛。”
“我没事,你先给隐菊用药吧,我去煮饭。”我挥挥手,心里对他还是别扭着,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外。
蹦跶着来到灶间后,我开始生火煮饭了。
从昨晚开始,我们仨个就没好好吃过东西,当然都饿了,尤其是稳菊,他是病号,我应该给他多熬些米汤备着┅┅
这些日子,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时候还帮着舒玉上过灶,可就是没生过火,理论上知道该怎么做,实践却差了好大一截┅┅等我呛着一张锅灰脸伸出头来呼气的时候,正看到舒玉掀帘进入。
阳光透过木窗射进屋里,空气中灰尘分毫可见。
我眯眼看着他,同样是人,同样走了那么长一段山林,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他一身莹白,干净不染纤尘,如瀑的黑发泛起幽蓝的光泽,精致清雅的脸庞透着一种远离尘世的清远淡漠┅┅
“月光,你去休息,我来吧。”舒玉走向我,俯视着我说道。
“不用,我能行。”我转身拾起一根干柴,就往灶里添火,灶膛里总算很给面子的起了一点星星之火。
舒玉看我引燃了柴禾,也不强求,拿起药材开始在另一个小炉上煎药。
“那个,他怎样了?”迟疑了一下,我还是诺诺问道。
“过了今晚便不碍事了。”
那意思就是说,没过今晚之前,隐菊的伤还是不容乐观的啦┅┅
“那他不是退烧了吗?”
“嗯。”
“退烧了还会有危险?”我有些焦急的问他。
舒玉长身而立,侧眼望了我一眼,半响才淡然说道:“他不会有事,我会看着他。”
我吁了口气,拿着火钳,呆呆望向灶里跳跃燃烧的柴火。
我没再说话,舒玉也没说话。
一时间灶间很静。静得让人感觉有点心慌┅┅
原本,面对舒玉时,我总是很随意,就像自己的家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从昨晚到现在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也许是从知道了三个美女的存在,又或是在洞中他的漠然疏离┅┅我胸口添了一道堵,心中萌生了一种另类的心慌,酸酸的胀胀的┅┅
难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在害怕舒玉会离开我,会不关心我┅┅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害怕被人夺了心爱的玩具,所以在闹别扭吗?
我开始无意识的反思了,烦乱的捏捏被火光映烫的脸颊。
淡定,淡定┅┅
一个声音在说,舒玉不是我能拥有的,舒玉是我弟弟。
另一个声音说,日久生情,你喜欢人家干嘛不承认呢,不准,不准,色女,人家跟仙人似的,肯做你弟弟已经不错了,你知足吧┅┅
可是舒玉还没有陪你出去畅游天下呢,他不理你了,疏远你了,到时你找谁去?
赶紧放低姿态吧,趁着那三个小三还没来,趁着还来得及,赶紧拿下舒玉吧,要是他不就范,你就跟他讨要讨要初吻的利息┅┅如果他想不起来,那你一定要不介意再亲他一次┅┅
不准,不准。
“唉!”我哀怨的叹了口气。
我到底是盖章还是搁浅啊?
“月光,别添柴了,粥已经熬好了。”舒玉淡淡的提醒我。
“哦┅┅”我搁下火钳,走出去。
“你的脚┅┅”
我踮起脚尖蓦然回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舒玉白玉般的脸竟猛地近在咫尺,一双黑宝石的眼眸清澈而干净。
我双膝一软,差点跌过去。
“小心。”他拉住我,俯视着我黑糊糊的烧火脸,声音温柔似水。
这时候,我居然想着,为什么没有洗脸┅┅
“去房里,我给你上点药。”
“好┅┅”我摇摇头再点点头,我决定不矫情了。
走了两步,舒玉看我没跟上,就回到我身边问:“很疼?”
“嗯┅┅”
“那我扶你过去吧。”
“不用┅┅”
舒玉淡淡一笑,也没再说什么。
来到房间,舒玉已经在等我了。
我坐在凳上,用清水将脚擦拭干净。
舒玉拿了一个玉瓶递给我。
“什么?”我拔出瓶盖一闻,好像是茉莉花的清香。
“消炎止痛的药膏。”说着竟蹲到我面前,神情雍容宁静,白皙修长的手指握起我的一只脚。
我慌地一缩,竟然没有挣脱。
“怎么了?”他抬起眼睑看向我。
“没,没事┅┅”我挤出一抹弯弯的笑意,不就是上个药吗,以前比这亲密的姿势还有过,我心虚个什么劲?
“那个,隐菊会留下伤疤吗?”我低头看着舒玉犹如小扇般颤动的黑长睫毛,没话找话。
“他的伤口很深,留疤是必然的。”舒玉一边涂药,一边回答。
“唉,都是我害的。”我耷拉着脑袋,心里很内疚。
“他不会怪你。”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我小声嘀咕。
舒玉已经涂好了药膏,他盈盈站起身,一双美目如秋水,他就那么看着我,眼睛虽是笑着,却蕴涵着某种让人猜不透的幽远情绪。
“月光,你是不是很担心他?”
那是当然啦,人家是替我受的伤。
“那倘若有一天,我也受伤了,月光,你也会像担心隐宫主一样,担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