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崩

坐在副驾驶座,望着窗外大块的云,方米的心也跟着过于空的天一样怅惘起来。以至于田柾国还没发话,方米就道。

“随便逛逛吧,田柾国,我不想回去。”

“哪里都可以吗?”田柾国问。

“嗯。”她点头。

车子发动,田柾国开得慢,他握着方向盘,难得的有了舒缓,神经放松,什么都不用去想。

“之前我对你很不尊重,说了那样的话,抱歉,方米。”他措辞小心,呼吸都放慢：“可以原谅我吗?”

“我以为我不会等到你的道歉。”方米叹了口气,低头不去看紧张的田柾国,继续道：“没关系,我虽然有些生气,可你说的有道理,事后想想,我的态度也不对。”

“那我们就算和解。”田柾国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弯起的卧蚕牵扯几条可爱的褶皱。

“来莫城是不是很后悔?”

“不过你更要多庆幸一点,自己没有生在这里。”他伸开拇指敲了敲方向盘,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坦然：“也要比我幸运很多很多。我生在没有爱的家里,成长为不懂爱的怪物……”

“对错只能自己去感觉,更别说爱人,那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那我们倒是差不多。”方米道：“小时候,我就像是她养的宠物,照顾是义务,她不爱我,可我很爱很爱她……”

“我试着体谅她,试着消除她的阴翳,尽管她还是没有接受,可我还是不后悔的。”

“所以,田少爷,也试着为别人着想一下吧。”

“我的两个亲人都想着我怎么消失,唯一可能的妈在国外不知道养了多少个比我小的小白脸,亲爸眼里永远只有钱和权……”

“我要怎么为他们着想?”

“你怎么这么会为自己找借口?”方米撑住脸,没好气：“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少爷跟我代沟太大,所以永远不能满足吗?”

田柾国没有听出方米话中意思,反倒觉得方米无奈的样子有趣。

车子最后停在一处十分空旷的地方,方米打开车门走下来,迎接她的是无比熟悉的场景。

田柾国避太阳而微眯的眼,唇边的笑,神情流露出的愉快,身后的码头,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那一天。

只是她身旁再也没有了闵玧其。

偏偏田柾国的话一下子击碎了她要逃开的心思,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心外的玻璃上。

“方米,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里是不得不来的地方。”

“过去的人和物永远无法被取代,尤其是悲伤的,不愉快的。可是我们更应该创造出新的过去来覆盖上去。”

“田柾国,”方米正视着他,几个月前脸上的灰渍,身旁逐渐褪色的人变得遥远又不可触摸。

“是谁救得姜哲?”她的心一寸一寸冷却下来,脑海中的面容变得愈来愈模糊。

“你又知不知道闵玧其已经死了,姜哲不是失忆的他。”

这些话宛如晴天霹雳,田柾国笑容消失取而代之地是惊愕。阳光之下的码头没有一处阴影,他们两个站在光处,心却徒然掉入冷水。

过了一会,田柾国缓会震惊的心情,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该做何反应,他问。

“那你知道姜哲想做什么吗?要与他合作吗?”

“当然不可能。”方米看着田柾国,格外冷酷：“他的目的当然是莫城权力的顶端,”

“金泰亨还有你,数不清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田柾国眼底划过一丝错愕,他甚至有些犹豫地问：“那么你也……”

“一个月后的家庭聚会,那份被作废的遗嘱也必须对我有利才行。”

顿时他生出了想要逃离的念头,心底的声音在无休止的尖叫。惊悚变作密密麻麻的小针,一根一根地扎进皮肤,阳光之下,他竟觉得寒冷。

从声带发出的声音取代了错乱的思绪,田柾国沉声：“你想做什么?”

“向前看,田柾国……”方米眯眼,远处的景早已物是人非,她来莫城的初衷便是讨要弥补。

只不过如今觉醒来得晚了些,她的愿望被上天听见得有些迟而已。

“就像你说的那样,创造一个新的过去。”

“方米,你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跟我合作,怎么样?”田柾国看着方米,刺眼的光不再是逃避的理由。

他伸出手,白净的腕子暴露在方米面前。

过去的一切都将过去,而他们将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