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色降临时,那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已经接近了尾声,凌夏在熙墨的陪同下慢慢朝自己的家中走去,她一路上断断续续问了很多问题,对眼前这个人她从三年前便有着极大的好奇心。
“好了姑娘,我就送到这里了。”依然是上次那个地方,熙墨停住了脚,突然说道。
“哦,好。”凌夏忙答应了一声,“今天真是麻烦莫大哥了。”
熙墨却只是淡淡一笑,望了望她刚包扎不久的右手,“你的手好些了吗?”
“嗯。”凌夏轻轻点了点头,心思却不在这里,熙墨刚刚陪她去药铺上了药,那种药似乎很有效,手上顷刻便没有了不适。她犹豫了一会,突然问道,“莫大哥……你……你在朝中的官职是不是很高?”
熙墨挑眉看了她一眼,似乎正诧异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是因为那个……”凌夏慌忙解释道,“是因为今天风府的官员都对你毕恭毕敬的,又是作揖又是什么的,所以我有些好奇,你……你在朝中是什么官职啊?”
今天出殡以后,熙墨陪着她在风府门口等送葬队归来等了很久,进出的官员无一不对熙墨行着礼。然而,虽然他们等回了送葬队,但却并没有等到她爹爹。
“嗯……”熙墨想了想,看到眼前女子的脸色,他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略带得意地抱起了肩,“我在朝中可是很厉害的人,”他凑近了凌夏,补充,“比你的爹爹都要厉害。”
凌夏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笑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嘿嘿……”她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它,“今天午饭都没吃,有些饿了。”
“那姑娘还不回去?不是饿坏了吗?”熙墨暗笑。
她笑着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她犹犹豫豫地说道,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得到了对方的赞同之后,她慢慢转了身朝前走了两步,又忽地转了回来,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那个……”她歪着头想了想,“不要再叫我姑娘了,叫我夏儿就好。”
熙墨忍不住笑了,“好。”
“那莫大哥你不饿吗?要不要去我家一起吃个饭再走?”
“不用。”熙墨摇了摇头。
“也是,”凌夏自言自语,“毕竟你也跟我爹爹跟二哥吵了架。”
无法向凌夏解释为何凌雄心与凌志对他的态度大变,熙墨只能撒了因为意见不合无法调和的谎。
凌夏若有所思地再度回身朝前走了两步,忽然又一次停了下来,她的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那个……”思索半天的她还是转身朝着身后的黑衣男子走了过去,“那个……我……”她挣扎了半天才绞着手指低头说出了口“莫大哥,要是……要是我想再见到你,该怎么办?”
她说完脸便悄悄红了,偷偷拿眼神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心跳如鼓。
熙墨缓缓一愣,他以为眼前的这个女子一直踟蹰着不回家是对他的身份有所察觉,想要问清楚,不曾想,她竟是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而三番两次地回头。
他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了那枚竹箫,递给了眼前的女子,“这枚箫曾不小心摔了一次,这里。”他指了指箫身的一处。
凌夏接了过来,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看,那里有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这箫……”她皱起了眉,一把箫一旦有了缺口,吹出的音色便失去了纯正,基本上再也没有被吹奏的价值。
“毁了是不是?”熙墨抚摸着箫身的缺口,“可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它有了残缺,所以才与众不同,用它吹奏的曲子也别有一番风韵。所以,”他撤回了自己的手,朝凌夏微笑道,“无论何时你用它吹奏,只要我在听得到的地方,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是说……你要把它送给我?”凌夏欣喜若狂般双手紧紧握住了那把竹箫,“要是我想要见到莫大哥,吹箫就可以,是不是?”她刚说完,饿了一天的肚子便再度发出了抗议,“啊……实在是太饿了。”她摸着肚子瞥了一眼熙墨。
“回去吧。”熙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也该回家了。”
“好。”凌夏点点头,低头边摆弄着手中的箫,边转身朝镇远府走去,她走到一半时突然想到了自己漏掉的究竟是什么,她慌忙回身,看向了分别的那个巷口——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莫大哥,莫大哥,莫大哥……”她朝前跑了两步,尝试性喊了两声,四周却没有任何回应。
“又走了吗?”她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头,“什么破记性!”
——熙墨的那件外衣,至今还在她的房中。
“算了,”她又释怀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