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起，现已是黄昏时分，天有些微微暗，顺带了一些寒气。N市的实验中学，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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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了没？”高一年级组办公室里，朝向西北的一张软椅上，一沉目肃然气质冷敛，手中拿着空空如也的玻璃杯的男子直立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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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端正立于他身前隔了两米的少年，额前刘海湿成了三捋，水一滴一滴往下落。若仔细看去，他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已然被水淋透，少年标准的宽肩窄腰尽入眼底，肌肉线条也被勾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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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英语晚自习，蒋林作为班主任照例巡视，步履匆匆。本就是走个过场，却恍然瞧见三排靠窗的课桌上，趴着熟睡的少年，面色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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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叫进办公室起，蒋勒辰就被使唤去接了三大杯自来水，一杯一杯往脸上泼，不躲避不吭声，闭眼、咬牙、握拳，生生全都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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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上去有些发抖，脸色恰白，暗吸了一大口气，才稳住气息:“清醒了。”一问一答，不多言不少语，规矩刻进了骨子里，不敢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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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林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解释。”
上课睡觉是大忌，任何理由都是错，让他解释，只是为了平复怒火，免得气头上动手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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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立秋天气有些凉爽，但此时此刻，少年手中微微出汗，这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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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七堂课全是主科，留下的作业出奇的多，蒋勒辰作为中考市状元，继迎新晚会致辞后，不出所料又成为了此次教师节“感谢师恩”活动发言人，时间紧迫，通宵赶稿到三点，精神自然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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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硬撑着头皮起了床，又给自己灌了一整瓶速溶咖啡，好容易熬了一天，晚自习时，被同桌方晓玲再三戳醒后，终于挨不住埋下了脑袋。方晓玲看着讲台上自顾玩手机的英语老师杨艳芳，也不忍再将他唤醒，任他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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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在还有五分钟就要打下课铃的时候，被蒋林发现了。
方晓玲满眼愧疚的看着垂着脑袋跟在蒋林身后出去的蒋勒辰，但愿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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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怎会没事，正如少年长身直立，极其端正地站在办公室白色瓷砖上，垂着头目光向下，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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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上的话语若是出口作为解释，定会被认定了他是为自己推脱开罪寻的借口，浑身湿透让他打了个冷颤，蒋勒辰稳了稳情绪，只敢说了这一句话:“昨天睡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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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其中因由，蒋林不问他便不能答，除非他敢承担多说一个字的后果，早些年的少年也曾为自己辩解过，不过换来了更重的捶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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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林眉尖一挑，目光凛然，直盯得蒋勒辰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却又一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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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点睡的？”蒋林打量着身段修长，身高隐隐有盖过自己的趋势的儿子，这些年来，总归是让人省心的。思及此，眸里透出少有的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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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进来，蒋勒辰冷汗就一直往外冒，蒋林早就给他立下了规矩不得晚睡，他清楚的知道，这后果他可能承受不起，“爸，我不是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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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的什么？”蒋林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已经冷了下来。答非所问，早就被杜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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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勒辰不敢再言其他，咬了咬牙，“三...三点。”喉结微动，这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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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蒋林缓缓起身，抄着手站在蒋勒辰面前，不怒自威的气势压迫着他向后连退了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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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什么时候睡？”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少年，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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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晚不超过十一点。”少年独特清脆的嗓音，漏出的是他平静的外表下内心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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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低垂着脑袋一副虚心认错的模样，蒋林也不再为难，“撑好。”说完就去拿了立在角落的那根实心木棍的扫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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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勒辰双手撑在桌上，上身下伏，长腿笔直，脚尖并拢站定，臀部自然突出，指尖有些发抖，刘海上的水珠滴落在桌上，定是难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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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下，给我受住了。”
“是...呃！”
话音未落，棍子已兜着风砸了下来。饶是做好了承接痛苦的准备，身子还是不自主的往前倾，手指全都蜷缩起来，头往上一仰，拧着眉头将痛呼压抑在了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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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罚时不准出声喊叫求饶，也是早早立下的规矩。辗转在棍棒下的少年，早就给打怕了，学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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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办公室内只剩下了棍子砸下去沉闷厚重的砰砰声，以及少年时不时小声的呼痛。全身都止不住的抖动，身子一起一伏，却还是死死守住规矩不敢躲避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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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上钝钝的痛着，转而一棍子下来，这种痛楚炸裂开，带着臀腿都有些麻，强忍住起身的冲动，如此反复，终于熬过了最开始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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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下了？”蒋林适时停下询问。
“四十五下。”因为克制不让自己发出叫喊，现在开口说话声音都有些沙哑，专心承痛的少年有了喘息的机会，竟是每一下都数的清清楚楚，不敢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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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好受吗？”右手垂着扫帚，侧眼看着满脸汗水的孩子，强忍着心疼问他。
“不...不好受。”咬紧的牙关听到问话后本能的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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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受还干那讨打的事！”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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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勒辰实在忍不住，一个不留神，膝弯不稳正正的朝瓷砖砸去，亏得蒋林眼疾手一把快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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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蒋勒辰反应过来，完全顾不得身后火辣辣的痛，半刻都不敢耽误又重新撑好，“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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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故意晚睡，不是故意在自习课上睡觉，实在是工作量超负荷做不下来，明明已经竭尽全力。
蒋勒辰眼中的委屈一闪而过，和着泪一并咽了下去，他向来没有委屈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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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好了！再敢滑下来，你尽管试试。”冷峻的面容，像是毫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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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有些强烈，少年闭了闭眼，将泪花压下去应了句:“是，勒辰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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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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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了棍子底下的孩子情绪低落，蒋林难得的多问了一句:“为什么睡那么晚？”
刚压下去的眼泪又氤氲了眼眶，视线模糊，“作业太多了，我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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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像个孩子跟家长告状一样，蒋林一下子软了心肠，语气却是严厉的:“老师既然布置下来，就有他的道理，做不完是你学习能力跟速度的问题，这说明你还有不足的地方，要学会自己调整。但这也不该成为你晚睡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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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是蒋林定下数目，受着便是，这样的耐心教导很是少见。虽是教训，却让蒋勒辰感到一股暖意，“是，我会注意调整的，不会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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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快的打完了剩余四下，从抽屉里递出一管喷雾给他:“自己记得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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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勒辰浑身湿透，双手垂于身侧端正站着，手上青筋毕露，彰显着少年的疼痛，他应下之后退出了办公室，一头扎进卫生间。
打开水龙头，胡乱往脸上拍水，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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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安静坐下，不过少年似乎格外耀眼，高高瘦瘦以及白皙的肤色帅气的脸庞，都让女生不由自主地抬头痴痴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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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有些沉，他还得修一遍稿子，后天就是九月十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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