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忘的小学老师，把我从差生教成尖子生，如今却在城市收废品

少读红楼
9月12日 · 青云计划获奖者优质文化领域创作者

从小学到大学，经历过许多老师，但如果要选出一位对我影响最深远的，甚至说改变了我一生命运的老师，则是我小学时期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李老师是我后来遇到的所有老师中，最负责任的一位老师，他带了我三年，把我从一个别的老师眼中的差生，带成一个成绩名列前茅的尖子生。但这样的好老师，却没能在校留任，如今沦为城市打工的一员，白天蹬三轮收废品，晚上就着昏黄的灯光读各种收来的旧书。
每每想到昔日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如今沦落到街头收垃圾的农民工，心里就不是滋味。农民工靠力气吃饭不丢人，但英雄无用武之地，大材小用却令人气噎。
李老师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教我，那时候我们班已经缺数学老师很久，之前的数学老师因故离开了，学校一直请不起老师，我们很长时间里只有语文课，没有数学课。
那时候全班大多数同学的数学成绩都直线下滑，我们村有个人在学校当老师，有一次碰到我爸，跟我爸说我的成绩现在很差，说我不好好学习，我爸还打了我一顿，可他哪里知道事实的真相？
那时的我，成绩的确不好，但李老师来了之后，一切开始有了变化。
因为学生较多，为了节省时间，一般老师批改作业都会特别快，对错批改完了就完事儿，最多给个“优”或“甲”的批语就很不错了，但李老师批改作业非常认真，而且他对作业写的特别认真的学生，都会在最后写上“干净、工整”四个字。
现在看来很简单的四个字，但在小学时的我们来说，这就是莫大的鼓励和认可，是一种夸奖，谁要是作业本上得了这四个字，比得了一包零食还开心，于是我们写作业越来越认真，再也不敢像过去那样马虎应付。
小孩子都特别敏感，特别喜欢被人夸，而李老师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将我们都看成他的孩子一样，作业写的认真工整，正确干净，他不会一起夸奖，而是一个一个地夸奖，让我们很有成就感，他的课我们自然也特别喜欢听。

为了逐步提高我们的成绩，李老师还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划分数线。经过几次摸底考试之后，李老师为班里所有人划了分数线，比如一个同学是80分的分数线，如果他考了80分以上，就没事，如果低于80后，李老师就要批评了。
我清楚地记得，我的分数线是90分以上，那时候的试卷满分是100分，90分以上是分数线里最高的一档，每次交试卷都心惊胆战，因为李老师另一个教学方法是，他批改谁的试卷，谁就必须站在跟前看着他批改，那时候真是胆战心惊啊。
每次拿100分时候，李老师都满面笑容，但只要不是满分，即便过了90分，李老师也会很严肃地跟我说，这道题不该失分，这是一道送分题，怎么那么粗心……如果低于90分，他就会给予非常严厉的批评。
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教学方法，20次考试下来，我差不多有十多次都能拿到满分，因为想得到他的夸奖，想讨好他，想他对着我笑，而不是冷言冷语的批评，就像一个孩子渴望得到达人的关注和夸奖一样。
现在学校不许老师体罚学生，但我们读小学时还没有这样的概念，有一次放学晚了，我们几个男生为了吓同村女生，没有跟她们一起回家，结果第二天一个女生将此事告诉了李老师，结果我就挨了一耳光，因为我是副班长。
现在如果一个老师打了学生一耳光，估计这个老师会被辞退，但在当时的我们来说，老师打学生很正常，甚至很多家长以老师打自己的孩子为荣，这说明老师关注你的孩子。有的家长怕老师不舍得打自己孩子，还特意交代老师，不听话就打，往死里打。
李老师打完我之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跟我说，你是副班长，你要保护女生，怎么能带头犯错，欺负女生？你成绩再好，如果不做好事，不知道帮助人，保护人，你也不是个好学生……后面他说了很多，我都不记得了，因为我哭了，不是被打哭的，而是被说哭的。

小学时有早学，我们常常很早就起来，学校大门还没开，钥匙在李老师手里，我们就去他家敲门。冬天他怕我们冷，听到敲门就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屋，然后在我们的注目下，他起床穿衣，跟我们一起去学校。
过去的农村，小学上课只有语文数学，但李老师为了让我们多方面发展，他又一力承担了我们的音乐课、美术课和体育课，他从不让我们一直埋头学习，而是让我们学会如何去学习，如果去玩耍。
我现在会唱的几乎所有歌，都是小学的那三年里他教我们的，班里几乎每个同学都有一个歌本。冬天教室没有空调，他带我们早自习前跑步暖身。体育课他带我们踢沙包丢手绢。美术课教我们画房子、动物，折千纸鹤、企鹅……
他从三年级一直带我们，带到五年级，这是学校从未有过的特例。因为小学，老师一般都不会跟班，但因为他的课带的太好了，我们只认他，别的老师代课我们就捣乱，学校只好让他跟班。
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他因为没有编制，在后来的教师队伍整编中，被挤了下去，从此不能再当老师。迫于生计，他只好外出打工。而所谓的打工，其实就是收废品。
这些事是读了大学以后，我渐渐知道的。记得有一次过年回家，碰到他骑自行车从集上刚回来，买了一块猪肉，用绳系着拴在车把上。我激动了喊了一声老师，简短的聊天中，得知了他的近况。
他说目前在某地打工，白天一般是蹬三轮出去收破烂，工地有活也去干，晚上回来吃完饭，就着15瓦的灯泡看书，那些书都是他收废品收来的，有些好书他就留下了，什么都有，三国演义，七侠五义，说岳全传……这一看就是五年。
记得他教我们的时候，还没有近视，我见他的时候，已然戴了眼睛，头发已经白了不少，满眼血丝，苍老了许多。但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却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好像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只要有书读，就好像还在学校一样。

再后来听到他的消息，是在同学群里，那时候我已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好几年。一个同学说他在工地上干活时，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左小腿骨折，好在人没大事，养些日子就好。当时心里忽然很难过，那么多年过去了，很久没有他的消息，好像早已把这个人从记忆中抹去了，但一听到他的近况，又有些心酸起来。
对现在的很多老师来说，“教书育人”四个字说出来容易，但能够真正践行的却不多，但李老师真正做到了教书育人，他不仅提高了我们的成绩，让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一毕业就辍学，而是考入了自己理想的初中，还告诉了我们许多做人的道理，让我们学会了劳逸结合，而不是读死书。
我因为工作的原因，没能回去看李老师，而是让同学代为表达心意，心里觉得愧疚，前两年过年回家，碰到与李老师同村的一个同学，问及老师近况，准备去看看他，但他说，今年李老师没回家过年，他的腿好了以后，现在又重新蹬起了三轮车。
不同的是，十多年前，是真正的蹬三轮，拉一车货的话，常常累的满头大汗，最怕的就是上坡，没人帮忙的话，根本就上不去。现在三轮车安上了电瓶，轻松了许多。
我问他，李老师的小腿，走路瘸吗？他说，不瘸，根本看不出来。我想起多年前那次遇见，几句寒暄之后，李老师说要赶紧回家，还等着剁肉包饺子呢。看着他骑上车远去的背影，有些佝偻，心里忽然想起一句话：老师，就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我一直没有要李老师的联系方式，有时候可能就是自己心里害怕，怕再一次遇见，怕听到老师任何消息，好的或坏的，于是我对一切就装作不知道，但心里又想知道些什么……
希望李老师一切过的好。
作者：你的六哥哥，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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