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恋脸

小卖部角落里那面刷得雪白的墙，在右上角开了个小窗户，碎金似的天光穿透玻璃直射而下。

男生坐着把简陋的木质靠椅，坐姿很随意，肥大的裤角向上挽了几寸，紧紧扎进黑色马丁靴里。

季清晚注意到，他系鞋带的方式很特别，有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他就那样坐在光晕里，穿着那件深蓝揉杂着素白的迷彩服，外套的拉链没拉，微敞着锁骨和纤长白皙的颈。

　　这位小哥哥气场十足，是天生的衣架子，连这套奇丑无比的迷彩服都能轻松驾驭。

季清晚的视线一寸寸往上移，最后停在他的脸上，在凝眸看清后，她的脑中只剩下两个字。

　　美人。

　　高鼻梁，桃花眼，有极漂亮的唇峰。

　　她不确定他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季清晚第一次感觉到惊艳。

　　“哎同学，发什么呆呢，这里一共十二块钱。”

小卖部阿姨又尖又细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她脑中所有的遐想。

　　她猛地回过神，忙掏口袋付钱，等着阿姨找零的片刻，偷偷地朝那边瞥上一眼。

　　那位小哥哥似乎被这边的聒噪扰了清静，正好微掀眼帘看过来，视线轻描淡写地掠过她们，眼神如同空调散发的冷气。

直到出了小卖部，姜韵才暴露花痴本性，激动地摇晃着她的手臂

姜韵“那个小哥哥也太好看了吧，我好想知道他的名字，万一是我们班的呢！”

　　季清晚用纤细的手指撕开包装，咬了口草莓味的冰淇淋，声音闷闷地，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季清晚“确实好看。”

姜韵“是吧是吧，我没骗你吧。”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朱正廷又给拎来了一大包零食，姜韵老远就看见他，尖叫了一声后扑上前，接过纸袋。

　　朱正廷是姜韵的表哥

　　这会儿高二的学生还没开学，姜韵又吃不惯学校的饭菜，所以他时不时给她们带些零食进来，季清晚也跟着大饱口福。

　　姜韵咬了口汉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话时声音闷闷地

姜韵“哎哥，你知道我们年级有个超级帅的小哥哥吗？”

　　朱正廷不答反问

朱正廷“又看上哪个男生了？你们年级的我怎么知道？”

　　姜韵鼓了鼓腮帮子，朝他撒娇

姜韵“你就帮我打听一下嘛，万一有认识的呢。我给你描述下啊，那个小哥哥真是帅的合不拢腿，他的左手还戴了一块平安扣手链，对了对了，我前一次好像听见有人叫他昊哥……”

　　朱正廷本来漫不经心地捏着炸薯条蘸番茄酱，闻言动作一顿，听到后面时他的眉已经微微皱起，出声打断她

朱正廷“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他是我们年级的。”

　　季清晚抬头

季清晚“高二的怎么来参加军训了？”

　　朱正廷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句

朱正廷“下凡体验生活。”

　　直到吃完午饭，朱正廷准备走时，姜韵才想起来要问那个小哥哥的芳名。

　　他回她三个字：“黄明昊。”

　　那时的季清晚还不知道，这个名字竟成了她一生无法消除的业障。

　　军训的最后一个晚上，星光遍布，夏风夹杂着热浪。

　　总教官大发慈悲地放了他们一晚的假，按照惯例来讲，每个连队要先吼一嗓子才能原地坐下休息。

　　前面的连队都是老套没新意的口号，不一会就轮到隔壁七连，他们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天王盖地虎，七连最威武。”

　　季清晚嘴角抽了抽，陡然听见斜后方响起一声轻笑，显然想吐槽的不止她一个。

　　那个人拥有极其抓耳的声线，如清泉漱石琳琅相撞

黄明昊“天王盖地虎，茄子炖老鼠。”

　　那道声音控制在不大不小的范围，挨得近点的同学听得一清二楚，其中有的没忍住闷笑出声。

　　季清晚下意识歪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在凝眸看清之后，她的眼眸倏亮。

　　说话的人……是那个帅不拢腿的小哥哥。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黄明昊迷彩外套的衣袖往上挽了几寸，到小臂处露出雪白的肤色，左手手腕骨覆着平安扣手链。

　　最前面的教官眼尖注意到打望的她，蹙了下眉后拉长嗓门吼道

“倒数第二排那个女生，你东张西望等着挨子弹呢，还是因为九连有帅哥吗？”

　　话音未落，前排的女生大多数都好奇地回头看来，似乎想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季清晚的脸皮本来不薄的，但是当着那个小哥哥的面挨批，她有些难堪地轻咬下唇。

　　对黄明昊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这个男孩子有一张初恋脸，第一眼就让人想亲亲抱抱睡觉觉的那种。

　　后来季清晚才知道，这第一印象有多不靠谱，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