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声控灯应声即亮，她掏出钥匙抵住锁孔，有些迟疑不定。
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从小到大最怕的人就是沈兮云，因为她足够优秀，所以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也应该这么优秀。
小学的时候，爸爸上班不在家，她把作业拿给沈兮云检查之前，都会反复检查好几遍，怕错了招来骂。
现在的心情跟当时没两样，甚至还要糟糕，因为她知道今天这顿骂是躲不过去了。
她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些。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她吞了下口水，一鼓作气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着打开。
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走进客厅，刚好看见沈兮云将最后一盘菜放在餐桌上。
“吃饭了吗？”她问她。
季清晚点了下头
季清晚“吃过了。”
“再来喝点汤，熬了一下午。”沈兮云说。
季清晚将书包放在沙发上，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坐下，盛了碗汤。
汤有些烫，她轻轻吹了几口。
“最近学习怎么样？”沈兮云一边夹菜一边问道。
她垂下眸
季清晚“还可以。”
沈兮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
季清晚突然想起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果不其然，当她捧起碗小口小口啜汤时，沈兮云突然淡淡的说了句
“手链也是那个男孩送给你的？”
季清晚心里一跳，下意识用外套袖口遮住，垂下头没说话。
不料，沈兮云猛地将筷子撂在餐桌上，声音带着愠怒，“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和男生谈恋爱，还被学校记了过，我这张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已经在国外给你找好了一家私立艺术高中，下学期就给我过去。”
这个消息不亚于平地一声雷。
季清晚手一抖，有几滴汤洒在桌上。
她没有任何准备，只有不断摇头，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季清晚“妈妈，我好好跳舞好好学习，你别给我转学。”
沈兮云是真的铁了心要给她转学，“这事没得商量，下学期就打包给我过去。把手链给我。”
季清晚立马将手缩到背后
季清晚“我不。”
“你给我拿出来！”
她抿着唇，眼神固执
季清晚“我不。”
沈兮云用手拍了下桌子，砰地一声站起来，椅脚在瓷砖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季清晚，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放松了。”
季清晚咬着唇，起身往房间走，却被沈兮云赶上来扣住肩膀，拉起她的手就去扯手链。
她不依，使劲往回抽自己的手臂。
两人拉拉扯扯间，手腕突然一痛，再是一声脆响。
心好似也被高空中抛下，摔成两半截。
人总有一瞬间，觉得失望和委屈都攒够了，就像不断充气的气球，总有一天会爆炸的。
季清晚猛地抬起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眼神却令沈兮云微微一怔，只听她声音带着控诉和失望。
季清晚“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眼里只有舞蹈，从小到大你有真的关心过我的生活吗？你只知道逼我参加各种比赛，得奖了让我不要骄傲，淘汰了骂我没有用。你知道我得肺结核那天有多害怕吗，我以为我要死了，我第一想到是给你打电话，我只是想你陪陪我，可是你接了吗？”
她抽了抽鼻翼，淡淡地说
季清晚“难怪你和爸爸会离婚，我以前一直不懂，现在终于明白了。我不去国外读书，说什么都不去。”
话音刚落，沈兮云猛地举起手，却在空中生生忍住。
季清晚表情不变。
在那段无能为力的年纪里，她第一次反抗家长的绝对权威。
她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听话就能换来妈妈的青睐，原来一切都是她在做梦。
希望越大，失望才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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