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嘴上轻松，但安妮尔的冷汗已经从背后渗出。
“第一次拦截，损伤率23%，耗能率正在换算……”A-15搭配AI用没有感情的声音报告。
“没事吧？士官？”安妮尔扶起羽。
羽点点头：“没有大碍，但能在这里看见试作型单驹智械，还是很意外。”
安妮尔笑了：“不，我这一套是完成型哦~”
“够了。”涅举起枪口，“在演出的关键时刻，可不允许意外的虫子破坏！”
“但你也许是件更完美的艺术品呢？”涅的枪**出一发子弹，伴随着枪响，盛大演出的第三幕开始了。
安妮尔举起护盾，一整颤动后，“损伤率47%”的冰冷数字就出现视野上方。
“羽，不要给他机会喘气！”安妮尔说。“火力掩护！”
羽端起步枪，开火。涅笑着，越来越多的莲花伴随着血液飞舞。
就在这时，安妮尔突然感觉口袋中多了一件什么。那东西薄薄的，又有一定的硬度……是张牌？
…………………
莫星慢慢从椅子上站起。
战况稍微有些变化，但仍在他掌控中。安妮尔的装备能免疫他的“神侵”，但卫兵不能，接下来只要让卫兵们冲上去，用马海吞噬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马就好了。
虽然这有悖(bèi)涅的美学——莫星想，但那不重要。涅说到底也只是他的棋子罢了。
不过，他还是准备亲自来结束。夜长梦多，鲜血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的。他一挥蹄，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神侵”魔法波朝还在赶来的工兵飞去。
但它们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壁垒。
“观众无权干涉演出哦。”熟悉的轻佻声音在右边响起，“就坐下来吧。”但那轻佻的声音夹杂一丝疲惫。
莫星坐了回去。现在观众席上除了死尸就是空位。他看了看三位公主曾坐过的地方，确定声音不是从那传来的后。也就放下了心。
那么这声音只属于一个家伙了。
“我还以为你逃跑了。”莫星抬蹄指了指那些尸体，“不打算救他们吗？”
“都不听队友指挥就上，怎么救啊。”右边几个位置远的地方就坐着一位白色独角兽。他蹄上那对水晶镯甚是瞩目。只见他此时正动作缓慢地摘下耳机，悲伤地叹了口气。在灾难到来时，慌乱是最恐怖的敌人。
“那公主呢？你也不救？反而在这儿当观众？”莫星嗤笑道。
沉默了一会儿，启明开口了。“知道我为什么叫【掌幕者】吗？”
莫星的笑意些微收敛。他可以轻视启明，但不能轻视这个老他上千岁月的身份。他同时发现，启明穿着一套不知何时换上的金边礼服。
“因为每一次任务，都是一场戏。”启明指了指台上混乱的场景。“所谓【掌幕者】，就是拉开大戏帷幕的马——或是给大戏闭幕的马。”
“那你只能闭幕了。”莫星微笑，“大幕在十分钟前已由我揭开了。”
启明也笑了：“你错了，真正的揭幕，不是现在的十分钟前……”
莫星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转过头，冷冷地看着那个几米远开外的，他赢了一生的对蹄，这是他在那家伙脸上，看见了全新的东西。
“而是演出开始前十分钟。”是了，那是胜利者的笑容。
……………………………
演出开始前十分钟。地点：歌舞剧院，后台过道。
“……所以，就是这样。”暮光闪闪说，“老师，请允许我和露娜公主也出席表演。”
“是的，姐姐。”露娜抬蹄拍了拍胸甲，“这也是为了安全。”
塞蕾斯媞亚看了看这两个严肃得有些可爱的天角兽，笑得“咯咯”作响：“你们警惕过头了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暮光闪闪似乎还是有些担心。露娜抢着说：“姐姐，那头龙已经来了，夜之子们已按照我的命令在歌剧院附近集结——它们也感知到了危险！”
“一头龙而已，没什么大碍。”
“但除了龙，还有……”露娜还想说什么，但她的脑海中一声“嗡”的脑鸣打断了她，“啊……”
“露娜公主！”“妹妹！”暮暮和塞蕾斯媞亚连忙上前扶住她。
“发生了什么？”大公主问。
“有和夜之子同单位的‘侦查守卫’试图突破夜之子对歌剧院的封锁……”露娜揉揉脑袋，“我刚才注意力不集中，让它们闯了进来。”
“呃……是这些小鸟吗？”暮光闪闪指了指成群结队从窗户飞进来的白色鸟雀。
“是它们，我感受到了它们身上的魔法引子。”露娜说。
“你怎么看？我最亲爱的学生？”塞蕾斯媞亚看着叽叽喳喳的小鸟们问。
“老师，”暮光闪闪走进小鸟，“它们似乎没有敌意。它们只是侦查用的。”
“可它们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闯入夜之子的防线。被发现了，不就起不到监视的作用了吗？”
“先看看它们想做什么。”大公主说，于是三个马都驻足看着小鸟们“扑哧扑哧”地在她们头顶上飞。
……
一分钟过去了。“没什么特别的。”大公主摇摇头，“演出快开始了，不管它们了，我们该走了。”
“明白。”
三个马换好衣服，大公主走在最前方。然而就在她推开走廊的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小马已经站在了门外。
“参见陛下。”穿金边礼服的白色独角兽俯身行礼。
“你……”塞蕾斯媞亚一下失声，“我认得你，你是……”
“是臣。”启明摘下金边礼帽，“前皇家魔导使团成员，启明余晖。”
——皇家魔导使团。塞蕾斯媞亚想，真是让马怀念的名字。
皇家魔导使团——由全国的魔法术精英组成的皇家特殊部队，行使保护公主，魔法研究。行使特殊任务和刺探情报乃至刺杀任务的精英团队。但从科技引入时代起，尤其是激光伤害武器乃至试作型智械的问世，“安全保护处”渐渐取代了皇家魔导使团的地位，现在皇家魔导使团也仅仅只是“存在”而已，随着多数马的离开和改组，早已不复往日荣光。
“我和你父亲曾是朋友。”大公主叹口气。“因此我曾刻意提拔了你，但这皇家魔导使团已没有当年的威风了。这一点上是我对不起你们。”
“不要紧的。”启明连忙说，“如果堂姐还是【掌幕者】，我也许还会留在魔导使团。”
“是啊，”大公主无奈地笑了，“说起来还是你堂姐第一个去人类世界，才引入科技的……那么，启明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接受我的一个意见。”启明正色道，“请公主几位不要1亲自出席晚会。”
“为什么”大公主有些不解。
“莫星，那个【紫微星命】……”启明的眼神变得凝重，“他今晚会有动作。”
塞蕾斯媞亚沉默了。这个名字，她已许久不曾听见。而她也不想回忆。
星璇在两千年前就曾说过，【紫微星命】是最能威胁公主统治的存在。
而莫星——这个可爱标志为“魔法与强运”的飞马——就是这一代的【紫微星命】。
“我知道他。”塞蕾斯媞亚说，“但……不出席晚会，可能会引**动……”
“……而且莫星肯定有备用蹄段。”启明转过话头，“我太了解他，他一定会步步为营，布置好后蹄。”
“那么……”
“将计就计。既然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对付陛下，那么就用幻象去试探。”
“这不行。”塞蕾斯媞亚摇摇头，“他不会那么容易被骗，他应该是千年来最精通魔法的小马了——我不得不这么承认——我们的幻象恐怕不行，瞒不过他的眼睛。”
启明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但有一个小马，魔法绝对在他之上。”
“谁？”暮光闪闪忍不住问。
“星璇大师。”启明从礼服内——这是皇家魔导使团的礼服——抽出三张卡牌，迅速将其飞到公主上方。
那三张牌上分别画着日、月和星。
“这是……”大公主用充满敬畏的眼光看去，“星璇塔罗牌？”
第一代【掌幕者】与星璇同在一个时代，他是伟大的映宇余晖——也是星璇的诸位门生之一。星璇死前，将二十二张牌赠与他，映宇由此被封为第一代【掌幕者】。此后“星璇塔罗牌”代代传于每一位【掌幕者】蹄中，但再无马可以使用整整二十二张牌——每位【掌幕者】都要接受祖灵的考验，根据天赋获得使用相应卡牌的数量。这是【掌幕者】维护均衡的最重要武器，也只有余晖家和少数几个马知道。
启明是除第一代【掌幕者】外，天赋在历代中排名第三的马——他能使用其中的十九张。
“魔术师(The Magician)，赋予吾‘创造’——”启明又抽出一张画着戴魔术帽的小马的牌，喝声道：“太阳(The Sun)，月亮（The Moon），星（The Star）！——”空中的三张牌化为分分扬扬的细末，而后重新塑性——
“——镜花岁月——”
此时，塞蕾斯媞亚，露娜和暮光闪闪都屏住一口气，因为她们面前出现了一道镜子——不，这是三个和她们完全一样的“公主”们！
“17、18、19……”启明把“魔术师”的牌放回衣服中，无力地倒在地上，“去，去入座。”
“17”、“18”和“19”都点点头，优雅地朝场间走去。
短暂的沉默后，大公主走向前：“你没事吧？”
“没事，等下我就去场间。陛下，你们先去找个隐蔽处休息……”启明喘着气，刚才那套操作用掉了他近60%的魔法能量，一时还没恢复，“如果计划成功，幻想被击碎——你们作为被复制体，会承担80%的精神冲击——不过肉体不会受损，但还是要求稳。”
“明白了，我们这就离开。”大公主使使眼色，暮暮和露娜便快速离开。在走出门前的一瞬，大公主回过头来，“启明……”
“嗯？”
“莫星在之前……曾在皇家魔导使团和你做过一个月同事？”
“……是，想不到您还记得。”
“你们还有私交……？”
“……是。”启明的头低了低。
“如果有必要……不，请务必，”大公主用她威严的语调说。“找到机会，就……你明白该怎么做。”
“是的，我明白。”启明语调肯定，但头埋得更低了。
大公主顿了顿，似乎再想怎么化解尴尬：“最后问一下吧，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行程安排都是保密的。”
“看到那些小鸟了吗？”启明抬蹄指着过道另一头上空飞舞的鸟群。“对亏了它们呢。”他的蹄马上就垂了下去，但脸上却浮现了自豪、幸福和温柔的笑容。
大公主也笑了，“再见。”她说道，“亲爱的第52代【掌幕者】。”
“再会，我尊敬的陛下。”
大公主头也不回地离开。启明和她还能否再见，这时已不确定了——但这对君臣带着对方的祝福，都明白各自的责任所在——所以，也就不全多挂念。
………………………………
“哦——”莫星说，这声“哦”拖得很长。“看来我还没把你调查透啊……但你现在出现在这，是为什么呢？”
“我同样不清楚你还有多少后招，”启明说，“所以我要看住你。”
“就你现在的状态？”莫星上下打量了一番启明。“即使是平时，你也不可能打败我，现在的你，怎么对付我？”
“这是我的责任。”启明又重复了“责任”这个词。这让莫星很是不解。
“别忘了你爷爷离开的原因，”莫星冷冷地说。“再把守你那无谓的忠诚，下场又会更惨。”
“至少我爷爷会为我自豪。”启明也用冷淡的语调回击，“还有，你，任何马，包括塞蕾斯媞亚公主……”他狠狠地咬牙说，“都没资格再提我爷爷。”
半晌(shǎng)，一阵低沉的笑声回响在观众席上。
“哈哈……”莫星摇头笑道，“真是没看错马啊，当初和你交朋友真是对的……那么，我就让你绝望好了。”
他站起身，用皇帝一般的姿态说：“我当然有后蹄，而且不在这里哦——你会想到看住我，我就想不到吗？”
启明转过头，寒冷如霜般的视线直刺莫星。
这时，舞台上的战局出现了变化。
涅的第四幕弹幕准备就绪。
羽的步枪已被射穿，他本马也因后座力余波而后倾。
安妮尔的装备发出警报：“损伤率已达危险临界值……”
“抽出卡牌！”启明大吼道。莫星没有阻止，又是眼含笑意地看着这一切。
安妮尔一愣，下意识地把袋中的卡牌抽出。果然是一张卡牌吗？她想到。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像是战斗开始事……
卡牌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刹那，所有马都看见了涅眼神中的迷茫和震惊，及其无措。
“就是现在！”羽大吼道，众马一拥而上。
“你当初也是用类似的手法控制他的吧？”启明说，“虽然后知后觉，但现在我用相似的手法回敬你。”
“No.6——‘恋人（TheLover）’吗？”莫星幽幽地说，“星璇留下的众多宝物之一的塔罗牌啊……我找了几年，竟是在你这里啊。”
启明心中一瞬间涌出了大量不安的情绪——因为即使到了现在，这看似已经山穷水尽的地步，莫星的眼中仍没有一丝慌乱的情绪。
“绝对静止——”
他用帝王般的声音说，好像在对每个马下命令。
舞台上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马都和雕塑般不动，舞台被一阵金光笼罩。
“你想做什么？”启明警惕地问。
“按魔法学原理，幻象被杀死后，本体也会受波及，没错吧？”莫星自信地俯视舞台，“她们现在肯定还没离开歌舞剧院，而我确信以涅的伤害足以让她们失去行动能力。”
“你猜，那‘红色石头’，会给这里的表演涂上怎样的一笔浓彩？”
“你……你竟然动用了那个——咳咳……”启明猛地从椅子上坐起，又无力地跌了回去，用吃惊的眼神看着莫星。“你简直……疯了……”
“看来你消耗的魔法和体力比想象中还严重呢。”莫星抬起法杖，想要抽出塔罗牌的启明立刻被一道道金色光束束缚住了动作。“接下来请系好安全带，不然出了什么差错，演出可就不完美了。”
失策了！启明懊恼地想，若是平时这种程度的束缚根本奈何不了他，但现在他也只是待宰割的羔羊。他没想到莫星的后手竟是那个东西……“莫星，你对公主的仇恨，竟疯狂到这个地步了吗？”他低声喃喃道。
“让表演进入最宏大的一幕吧！”莫星高声宣布道。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舞台上静止不动的安妮尔和羽似乎动了两下，像是要挣脱什么。
“啧，烦马的杂碎。”莫星皱眉，闭眼，开始咏唱虚无缥缈的歌谣——来自上古的咒文，回荡的歌舞剧院中。
末日序曲已经开始，
空气开始混乱颤动。此时，恐惧和死亡正朝中心城各个方向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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