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你认为什么东西仅仅只要轻尝一口,
便可以一辈子都留在你的脑海中。
刺激着你的味蕾,令你一生都无法忘却。
是那年满怀心意放在口袋里的糖果,
还是恰逢雨季两个人唇瓣相贴的甜意。
“安南,真的决定要走吗?”
男孩看着面前双眸黯淡的女孩,
心里泛出几分说不出的酸涩。
他和女孩时至今日已经相识了六年,
六年的时光,如同翩跹的蝴蝶,
漫不经心地在一片大洋上起舞。
本以为离开的时候可以无风无浪,却不曾想,
这一只小小的蝴蝶竟引来了一次巨大的风浪。
这场风浪可以将人湮灭,
埋在一望无垠的海洋。
消失的身体,停止的心跳,埋葬的灵魂。
让这个人由身到心完完全全都禁锢在了这里。
不得逃脱,不敢逃脱,不能逃脱。
女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男孩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女孩儿打断。
安南阿南,你知道的,这是我的使命。
你不必劝我,也不必留我,你留不住我。
周震南还未说出的话噎在了嗓子里,
最后只能干巴巴的挤出来一句归途顺风。
女孩点了点头,不再看男孩。
她拖着拉杆箱,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入人群。
消失在了男孩的世界里,徒留下痛苦与伤悲。
“安安,你可知我多年以来的心意。”
“你可知,我对你蓄谋已久。”
“你可知,我对你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周震南看着来来往往的过客,
嘴角牵强地扯出一抹微笑。
他喜欢安安,他尊重她做的一切决定。
但是,他却不希望安安舍弃他。
可自己又是安南什么人呢?
一个连告白都说不出口的胆小鬼,
是朋友,是合租的租客?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插手她的私事呢?
他原本很是牵强的微笑渐渐化为苦笑,
眼眶蒙上名为模糊的面纱。
面纱揭开之后,清泪滑过脸颊,他哭了。
周震南失魂落魄地回到充满两人记忆的家,
他无力地瘫在沙发上,嘴唇发白。
安南走的这一天,密云不雨,
如同他压抑着的内心,只要找到一个濒临点,
随时便可以爆发,变成暴风骤雨。
“终于我破茧成蝶,用梦想击败了迷惘……”
突如而来的手机铃声使他拉回了思绪,
周震南抿了抿唇角,按下了接听键。
“小南,六年了,本家说要将你接回来。”
“我来征询一下你的意见,你愿意吗?”
周震南六年了,六年前,你们不顾我的意见,将我一个人送到H国。
你们考虑过我的意见吗?
你们可否知道,当时的我有多么无助与彷徨。
这些话就算不说出来,对面的人也明白。
“小南,我们这样做真的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你怨我们,如果这次……”
“如果这次你不愿意回来,我们也不勉强。”
周震南怔了怔,指尖将手机捏得泛白。
“不,我要回去,这一次我要回去。”
对面的人很是震惊,两三秒都没有回答。
过了半晌,他才示意自己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男孩的心情微微转晴。
那场酝酿已久的风暴逐渐被平息下来。
“安安,我们很快就可以再次见面。”
这一次我不会再懦弱,
这一次我会站到你的身边,
这一次我会对你献上我真挚的告白。
安南自从上了飞机之后,
整个人的状态更加低沉。
越是距离Z国越近,她的面色便惨白一分。
“打扰一下,能不能给我一杯热水?”
“可以,请您稍等一下。”
安南坐在靠窗的位置,极力压制着不适。
脑袋昏昏沉沉,恍惚间,她看见了曾经。
六年前,安南十二岁。
在安南的记忆里,
自己自小便生活在孤儿院中。
当时的她还很是活泼开朗,
她在孤儿院里认了一位哥哥,
那个男孩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
没有多少存在感。
只不过,他待安南很上心。
有什么稀奇的东西,首先给她。
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首先喂她。
如果安南受了委屈,他首先站出来。
“哥,你说今天会有好心人带我们回家吗?”
“嗯,应该会有的。”
男孩的眼神闪过一丝暗色,不知在想什么。
后来如女孩所希望的,有户人家收养了她。
只不过仅仅只是收养了她。
“小姑娘,告诉父亲,你叫什么名字?”
安南没有说话,她担心自己要和哥哥分开。
面前来收养她的男人也没有恼火,
只是转了个身,自言自语的说到:
“我不管你叫什么。”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焉家的养女。”
一句话,就决定她当时的命运。
一句话,就斩断了她和哥哥之间的联系。
她被带走了,挣扎、反抗皆是未果。
“我将会把你送去国外,上最好的学校。”
“同时,在周末我会为你安排武术修习。”
“不要反抗,你已经是我焉家的人了。”
“还有,如果你不听话的话。”
“我可不敢保证那个男孩的下场会如何。”
她被迫送到了国外,每日不停地修习学习。
那个男人口中所说的最好的学校,
实际上是一所训练营,只不过晚上可以出校。
学校的表面与普通学校无异,
正常学校所有的,这所训练营都有。
从入营第一天起,便被告诫不能说出事实。
她被安排到了一栋别墅里,
之后遇上找合租的周震南,
两个人便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只不过她认为自己平日里和他并没有交集。
后面这六年,便是在挨打与反击,
在努力吸取知识中走过来的。
六年,使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冷漠、足够强大的人。
直到一个月前,她接到焉父的通知。
他让自己回国,去帮助他儿子掌管家业。
至于她跟周震南说的使命,便是发扬家族。
明明已经足够强大了,可想起当年,
安南总有一种恐惧感,一种无力感。
那种命运被他人握在手里的感觉,
那种拳拳到肉的疼痛,早已深入骨髓。
一个人第一次被他人击打,反手失败,
在被迫接受挨打的过程中,
就已经充实了心中的恐惧感,戒不掉。
“小姐,您要的热水。”
女孩维持着仅有的理智,对空乘道了声谢。
随后,双手接过水杯,不停地喝水,
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再强大的人也有弱点,也会恐惧。
更何况安南的内心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强大。
“各位乘客请注意。”
“本次航行将于两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安南揉了一下隐隐作痛的鬓角,
闭上眼帘开始休息。
“真是的,为什么不让我回来?”
“不让我回来,我偏要回来。”
薄七小声嘀咕着,不时表达自己的哀怨。
一双灵动的眸子提溜提溜地转,
她看了眼一旁休憩的安南,
一个鬼点子踊跃在脑海中。
将近两个小时后,安南悠悠转醒。
她看了看窗外缭绕的云雾,呼出一口浊气。
“小姐姐,你醒了,我等你好久呢。”
安南看着面前笑容温柔的女生,心下不解。
“小姐姐无需担心,我并不是坏人。”
“我是薄七,是从国外瞒着父母回国的。”
“我知道小姐姐和我素不相识。”
“但我想请小姐姐江湖救急一下。”
面前的女孩眼眸中带着许楚楚动人的味道。
再加上本就姣好耐看的五官,
估计是个有同情心的男人都看不下去。
可安南现在的同情心早已经在六年中磨灭,
况且她也并不是一个男人。
她微微摇了摇头,再次将眸光放在窗外。
薄七并没有继续纠缠,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她请求别人的帮助,别人自然有权利拒绝。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必须对谁好。
若他人不愿,也不必强求。
也不要对别人说为什么不帮助自己之类的话。
那是一种道德绑架。
薄七歉意地笑了笑,垂眸想其他法子。
飞机降落于Z国国际机场。
安南走出机舱,抬头看了看天边。
厚厚的云层中隐藏着一轮太阳。
她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在脸上。
早已经在机场等候半小时的接机人,
看见安南正要打车离开的时候,
连忙阻断了她的去路。
“安小姐,我是焉家派来的管家。”
男人胸前扣着的族徽,证明了他的身份。
“小姐,老爷说要您跟属下一起回本家。”
女孩儿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前往本家。
“你们这些人让开,我要去找瑶瑶。”
“少爷,老爷吩咐过您今天不能出去。”
“我都答应瑶瑶了。”
“而且身体是我自己的,我能不清楚吗?”
“可是少爷,那瑶小姐本不是纯良之辈。”
“谁允许你们说瑶瑶的坏话了?”
几个侍从围在一个男孩儿身边,
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什么。
安南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安南一旁的男子拧了拧眉,厉声道。
“管家,您可算回来了。”
“少爷偏不听劝,要出门去找瑶小姐。”
焉栩嘉到底瑶瑶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一个一个的都这样对瑶瑶?我告诉你们,遥遥是我以后的妻子,她,本少是娶定了。
“少爷,您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这段时间老爷因您的事情,够闹心的了。”
他原本以为说出这话,男孩会稍微收敛一些。
可谁知男孩儿更是火上浇油。
“那是老头活该,谁让他没有眼光。”
男孩儿撇了撇嘴,挺直了腰板。
“少爷,今日情况特殊,我不想跟你理论。”
“安小姐,请您去二楼书房。”
“老爷自会在那里面等你。”
安南点了点头,不再去看这一番闹剧。
抬步向楼梯走去,每一步都是如此的坚定。
每一步都是无端的沉重。
焉栩嘉这才注意到管家所说的那个女孩儿。
女孩的面色带着几许病态的白,
但却有着被神亲吻的面容。
她的那张脸本是艳丽张狂的,
却因为她自身的冷漠而独有一番风味。
焉栩嘉管家,这不会就是我爸找来搪塞我的女人吧,长得……一般啊……
一旁的侍从们听到自家少爷这么说,
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
这位小姐可比那位瑶瑶小姐靓丽个十万分。
自家少爷竟然敢睁着眼说瞎话。
“小嘉,别乱说,那是老爷收养的孩子。”
“之前她一直在国外,今日刚回来。”
听管家这么一说,焉栩嘉便想起来了一件事。
六年前,他其实也现过这个女孩。
那应该是女孩被领回来的那一天。
他听到了女孩和父亲的对话内容。
他知道女孩是受自家父亲的胁迫。
但当时他很是阴郁,又有些自闭的倾向。
并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那现在,这个女孩回来是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