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的土财主

顾子默吸烟有害健康，但既然有得卖，自然有人吸，就像这大街上喷着污气的汽车，你不开，总有人开。

顾子默为自己点上一支烟，目光投向来往穿梭的车流中。

顾子默老人家，您还有家人吗？

老乞丐没了，老伴去世多年，没兄弟姐妹，也没有子女儿孙。

顾子默对不起啊。

老乞丐没什么对不起的，我活了八十年，什么都看透了，无所谓的。我白天啊，就在这儿坐，到了晚上，就找一个随便可以屈身子的地方躺下来，然后又是第二个明天，生活其实挺简单的。你瞧，我比起那些富家老头，身体是不是棒多了？

顾子默当然，看得出来。

顾子默忽然有种酸酸的感觉在心间回荡，如果师傅，他还活着的话，那么……

顾子默显然不大擅长交际，默默地抽着烟，一时找不到话可讲。眼角的余光中，看到老乞丐的手，骨瘦如材，像干枯的树藤。

忽然记起阿狼说过的一句话。

阿狼生活就像打手枪，什么都得靠自己的双手。

顾子默伸出自己的双手，端详着，不由在想。

顾子默假如我失去了这双手，能否像他一样，也在这人来人往的天桥底下讨生活呢？

如今在这个拜金社会，谁不渴望金钱？可辛苦赚钱实在太苦太累，如此，蹲在路边收钱岂不是方便直接多了？

可现在的乞讨者，绝大部分都是职业化骗子，没人再肯相信了。若是在解放前，你在要饭的面前可能优越感豪情万丈，但是现在，乞丐是上辈子折翼的土财主，腰缠万贯，他在你眼里，也许是个要饭的，可是你的在他眼里，生活的档次可能连要饭的都不如。

一支烟抽完，顾子默起身。

顾子默老人家，我要去讨我自己的生活了，先走一步。

老乞丐等等！

老乞丐忽然叫住了他，等顾子默一脸不解地回过头来时，老乞丐才说。

老乞丐小伙子，麻烦你一件事，误不了多少时间。能不能帮我看一样东西，虽然我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还请你看一看。

顾子默眉毛抬了抬，十分意外。

顾子默哦，老人家，您要我看什么？

老乞丐请随我来。

老乞丐艰难地站起身，弯腰曲背得厉害。

长年来，漂泊无依的流浪生活，各种沉重的不公平与负担，压弯了他的腰。他挪步时异常小心翼翼，一步步缓慢前移，让顾子默担心风稍大一点，似乎就会被阎王召唤了去。

顾子默老人家您慢点。

心下不忍，顾子默急忙过去扶住他。老乞丐朝顾子默笑了笑，牙齿几乎都掉得精光。

黑洞洞的小街巷，恶臭熏天的垃圾站旁，墙落里有用硬纸盒围成的简易小窝，里面垫有棉袄，想必就是老乞丐平时屈身的地点之一。

老乞丐这段时间，我都住这。

顾子默唉。

顾子默叹了一声，知道他的处境十分困苦，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几乎想把自己身上仅揣的两百块钱给他！可想到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是一个迟疑，这个念头就迅速消失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