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啸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跑回去的，心脏的位置，有股强烈的不安感在热烈灼烧，阿香真的是去结婚吗？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钱？她会不会出事？我不在的时候，那个男人到底跟阿香说了什么？为什么，明明阿香赶我走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我却选择了忽视！

我一脚把门踢开，这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大胆暴躁。我看到阿香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衣裳不整，我双腿一软，跌倒在地。阿香最近一直重复的细语在耳边回荡，晓晓，我指不定哪天就挂了，你啊，有多远死多远。阿香经常会神经质般自言自语，我便没怎么在意。此刻，我无比害怕，这句话会成真。我爬到了阿香床边，颤抖着伸出手，往鼻下探气。阿香，已经，断气了。我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软弱无能，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反而害了她。

阿香的死对我的冲击性太大了，后面发生的事都记得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人过来了，把我和阿香拉开。我肚子被狠狠踢了几脚。我被，人贩子带走了。

展览台，是我和霭啸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双眼被黑布蒙住，在空阔的展示台上蜷缩着身子，不知道往哪逃，也不知道如何逃。污秽的调笑声、狂躁的音乐、激烈的竞拍声，四周好嘈杂，我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越来越厉害。

竞拍结束，一切声音戛然而止。眼前一片黑暗，只有我如同误入兽林的瞎子，胡乱挥舞着双手。链条“哐啦”的声音响起，有人走上了展示台，一步，一步，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往后退，想跑，被锁在地上的脚铐一拉，又摔到了地面。

周围起哄声响起，验货，脱衣服！验货，脱衣服！验货，脱衣服！我紧紧地抓住衣服，不，不可以。可弱者的呼喊真的会有人听到吗，反抗的话，我会不会和阿香一样，被杀？

“抬头！”

命令式的语气，唤起了这几天被鞭子抽打的记忆，我缓缓抬起了头，往声源处望去，虽然我什么都看不见。

“真乖。”霭啸温热指尖轻轻揉捏着我的耳朵，有些麻，“跟我回家，还是继续被各种转手拍卖？”

我问了今生最幼稚的问题，“你会卖了我吗？”

“不会。”

我讨好地用脸蛋轻轻蹭着霭啸的手心，“请收留我。”

骨子的卑怯，无法改变，我恨不得杀了自己。任何人都可以嘲笑我，你想嘲笑我也没关系，连我自己，都想嘲笑自己。在被抓的一年里，我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折磨，我太累了，累到只要有一点可能的暖意，我就愿意往上靠。我只是在，努力地活下去。家，即便奢侈，我总还是带着些期盼。

我就这么被带回了家。阿香的家，虽然小，却还透着点人气和温暖，霭啸的家，很大，空旷得让人心慌，清冷得无一丝人气。就和霭啸的人一样，压的人喘不过气，又不敢不臣服。

“会什么？”

我低着头，不敢看霭啸的眼睛，“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会捶背按摩。”

霭啸笑了，在人贩子那里待了那么久，还是什么都没学吗？我要的是这些？

贺霭啸“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耽晓“（小声）奴隶。”

贺霭啸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耽晓不知道

贺霭啸太纯净漂亮的人，让人想要摧毁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霭啸，霭啸扯了扯领带，一手将我扛起往卧室走去，而后又将我摔到床上。霭啸解开了皮带，看着我一脸惊恐的样子，发出了嗤笑

贺霭啸怎么？鸡养大的孩子，不知道要怎么做？

耽晓不是

我小声反抗，阿香才不是，“阿香是，她是，我的妈妈。”

霭啸拿着皮带对着我的手臂抽了下去，“啪”的声音响起，手臂上立马浮出一条长条状的红痕，痛得眼泪溢出眼眶。

贺霭啸讨好我

耽晓我不会，唔，真的，不知道怎么做

霭啸重新扬起皮带，我下意识躲避，可还是被抽到，霭啸重复了他的命令

贺霭啸讨好我！

霭啸冷冷地看着我，皮带随时可能落下。我脑子搜索着阿香接客时的所有画面，爬下床，踮起脚尖，双手勾住霭啸的脖子，将嘴唇凑上去。可还没亲到，就被霭啸制止

贺霭啸亲这里？你不配！

霭啸的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用力一按，“噗通”，我跪在了霭啸面前。霭啸语气带着些调笑

贺霭啸抬头，你只配，亲这里。

我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可任何反抗，任何哭喊，在霭啸眼里都不值一提。我们的力量差距太大，我根本无法阻止他。这一晚，我变成了阿香，只不过阿香是自愿而我是被迫。

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也还好没有人，这么狼狈的样子，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身体跟快散架一般酸痛，肚子饿得厉害。我对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愣了好久，才起床将身上的污秽和满脸的泪痕洗去，强撑着走到厨房，还好冰箱里有菜。

将饭菜整整齐齐地摆上桌，我习惯性地，备了两份碗筷，勺了两碗饭。我吃了没多久，霭啸从另一间房间走出来，看到餐桌上的饭菜，有些讶异。

贺霭啸是不是无论对你做什么，你都会保持温柔

贺霭啸以为自己是天使？

霭啸说完，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果然再冷酷的人，也会饿肚子。我伸手过去摸了摸霭啸的碗，霭啸以为我要收回去，冷哼了一声。我没有理会，将碗里有些冷掉的米饭倒到自己碗里，盛了一碗热乎的放到他面前

耽晓霭……，主人，吃吧。

贺霭啸我这是，捡了条无比乖巧的狗子？

霭啸摸了摸我的头，我任由他摸，显得很温顺。

贺霭啸我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继续吃饭。其实我不是天使，也不是受虐狂。我只是在尽我所能维持这个新的家。我还是婴儿的时候，阿香收留了我。我被人贩子摧残的时候，霭啸收留了我。以前的我，只有阿香，现在的我，只有霭啸。尽管这可能，是另一种方式的摧残，此刻一无所有的我愿意去尝试，尝试用自己的善意，去融化一颗心，去寻求一点温柔的回报。阿香一开始也是很嫌弃我，后来也被我一点点捂热，霭啸，也可以的。我会，努力营造一个温馨的家，这个家里，我们可以靠着彼此取暖。

可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霭啸和阿香不一样，霭啸是黑帮老大，有一群人对他俯首称臣，自始至终，把他当做唯一，拼尽全力维护新家的人，只有我一个。后来，伤疤越来越深，他只知道无尽的索取，我只是发泄欲望的玩具。经历过绝望，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生活，在别人的帮助下，逃了出来，来到了A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