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发少女最终还是缓缓将头转过,轻叹着摇摇头。
深吸一口气,菲洛发现五脏六腑竟是难耐的痛。
紧蹙的眉头却舒展开来,菲洛垂眸扬起一抹淡笑,眼中复杂的情愫不断翻滚,不紧不慢的话语从口中流出:
“可是,可是,”
“你们说的也对啊。”
“你们毕竟,”
“也是那么好的人呐。”
“所以,所以,”
“一切都有我来结束吧。”
菲洛转身,将那抹淡笑绽放到极致,轻轻向后退,模糊中,那双眸中蕴含着她一如既往的自信,轻轻掩盖着那似要吞噬一切情感的悲怆。
“菲洛!你要干什么!”
美星小月这才发现不对劲,想要追上菲洛阻止她下一步的动作,却悲哀地发现她们早就无力回天。
“时光,沉默。”
钟盘浮现,指针停动,一片区域在精灵的魔法下渐渐停住了时间。
独她一人。
所有人的惊讶神情都印入她的眼中,魔卡飞入手中,菲洛慢慢收起笑容,独留一丝笑意装饰脸庞。
风也在魔法下停住了脚步,菲洛一步一步踱向邪魔。秘境中只剩下无规律的脚步声,踩着悲怆的节奏,一点点荡进保持着同一个动作的人们的心中。
菲洛在邪魔庞大的身躯前停住脚步,她单薄的身躯与邪魔形成强烈的反差,深深倒映在美星小月的眸子中。
微微回首,菲洛深深看一眼她昔日的好友,她的父亲。
回过头,却将所有的情感压制在心中。
脚尖轻点,离地飞向邪魔的心脏处。
菲洛狠狠划破手腕,猩红的血液一瞬间全部涌出来,随着她口中喃出的咒语,一点一点在空中画着复杂的阵图。
菲洛像是不知道疼一般,仍旧木讷的念着青涩的咒语。她不知道,她的动作尽数入了美星小月的眼中,心脏传来的痛在她们全身蔓延,张着口,却吐不出一个字,发不出一丝音符,她们现在能做的,就只能默默红了眼眶。
手腕的鲜血不在流,凝结在伤口处的血痂如此狰狞。菲洛嘴角嗜着的笑意慢慢放大,目光重新落在阵法,口中默默吐出两个字:
“道林……
天空中悬浮的血液逐渐凝结为一个个文字,随着菲洛指间的动作,慢慢环为圈,并慢慢放大。直到血光完全笼罩菲洛的身躯,她才狠狠将阵法推向邪魔。
由于下坠而引起的风吹乱了菲洛额前的碎发,在血光的照应下,却为菲洛增加了惊心动魄的美。
直到抵到邪魔的心脏,阵法忽的放大,释放的力量卷起一股飓风,狠狠将尘埃甩向两边,也将菲洛的长发甩向她身后,不断舞动着。衣袂翩飞,却衬得她眸中坚定更重几分。
邪魔的心脏处,慢慢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渐渐清晰,菲洛看得见一副面庞,正是她所魂牵梦萦的,脸庞上的表情,菲洛也看得一清二楚。
·
道林呐。
·
她的目光温柔如水,似要将对面少年轻轻包裹起来,护在心尖。她的柔和笑容,如同最炫目的阳光一般,使对面少年晦暗的眼眸重新染上一丝光亮。
·
道林本即将与无尽的黑暗融为一体,丧失最后一丝人性之时,这道光照进来了。唤醒了即将永远沉睡的他。
·
是这道光。
·
是他的光。
·
是他的小洛。
·
他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只沉醉与这一抹只属于他的柔和笑容中,似要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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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他要万劫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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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愿意。
·
就这样,永远下去。
·
怔怔的望着菲洛能使人沉醉的眸子,只有一道声音缓缓传来:
·
“道林,我来接你回去。”
·
那空灵的嗓音慢慢传进道林的耳中,也入了他的心,将弥漫在他心底各处的晦暗通通驱散,将最耀眼的光撒遍他心中所有的地方。所有的苦痛,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全部沉沦。他只愿沉溺在他最心爱的人给予的温情中,不愿醒来。
菲洛递来她的手,定定的望着道林,笑意不减。
此刻,道林眼中的菲洛,如同救赎他的神祇一般,那只手,就是最后的钥匙,能助他脱离苦海。
但道林嘴角扬起笑,只是轻轻摇摇头。他的眼中仍旧只有对面少女的身影,晕染着点点浓稠的悲伤,他轻轻道:
·
“呐,小洛。
我已是戴罪之身,我回不去了。
再者,若我走了,这一切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放弃我吧。
我不值得你这样。
快回去吧。
你的未来应该一路向前。
就让我独自一人,
在这一滩汪洋悲剧的最后,
溺死吧。”
·
道林的声音染尽了悲哀,嘴角上扬的角度都如此讽刺。
他眼中翻滚的情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颓废。
“就让我,就这样吧。”
像是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又像是只剩下绝望,道林的眉宇间失去了他曾有的邪魅,被重重阴霾覆盖,如同他的内心,光明仅仅只是昙花一现。
他自嘲着想要转身,手腕却被紧紧拉住。再回神时,他已被拉出邪魔的身体。
外界的光线刺激着他的眼睛,无视这不适感,一抬头就看到他心爱之人的侧颜。
菲洛的嘴角扬着自信的浅笑,碎发微微随风飘动,不由自主的拂过道林的脸,带着拂过后炙热的温度,道林就这样痴痴的望着。
可是,那自信下的悲哀,眸中层层掩藏下的悲怆,却如何也逃不过道林的眼睛。
“小洛……”
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内心……
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到底……
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直到落地,道林才发现他的身体动不了。
菲洛向美星小月走去,然后轻轻抱了抱她们。
走到海德面前,用力抱了抱,将头埋在海德的衣袖中,许久才决绝的抬起头。
一滴泪珠,在众目睽睽中落下,折射出的光辉在一瞬间消散,就像是不曾出现一般。
最后,菲洛停在道林面前,轻轻抚了抚道林的面颊。久久不曾放下。
菲洛感受着这最后的温存,想要把他记在心灵深处,刻入灵魂。
直到,她的指间慢慢化为流光飞入邪魔。
所有人的目光一紧,死死盯着菲洛。
道林的目光叫嚣着惊恐,他的身体狠狠地抖动着,努力着想要冲破禁锢,将眼前女孩揉入怀中,融入骨血。
菲洛退后几步,却带动更多流光飞影,飘飘扬扬,好不真实。
渐渐空中形成一道光河,菲洛的身影模糊不清。
她最后深深地看着她所在乎的人们,轻轻道:
“果真如我所想,进去水月沧澜以后,美星你们终会知晓一切真相,改变瑞拉的星火也将被点燃。”
菲洛的身躯随光点飞入空中,空灵的声音仍旧环绕在她们心头:
“·
我恨瑞拉!”她愤怒。
·
“可我也很爱他!”她怅然。
·
“比起毁灭的绝望,我,更想留下希望!”
·
菲洛身体前倾,想要最后在感受到他,却不想直直穿过了他。
轻轻笑了笑,俯在道林耳边,缓缓道:
·
“你,就是我的希望。”
·
说完,温柔笑笑,一点一点向曾禁锢他的牢笼飞去。
瞳孔急剧缩小,道林目光破碎,死死地看着菲洛,身体动不了无法留住她的愤怒,她即将离开的痛苦,和从心底蔓延出的绝望只能尽数表现在这双异色瞳中,他额前的经脉那样明显。
.
不!!
不要!!
不要去!!
别离开我!!
求求你!!
不要啊!
小洛!
·
道林只能无声地呼喊。
他双目通红,却只能盯着那抹身影,身体剧烈抖动,无动于衷。
美星小月一如道林一般,这种只能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太过痛苦,就这样看着挚友就这样消失,他们做不到!
海德眼中竟以显出绝望,他满目疮痍,狠狠抖动着身躯,努力破除着这熟悉到令他泪目的魔法。
道林通红着双眼,整个人似一头欲挣脱囚笼的猛兽,他脑中一片混沌,他现在什么都不顾了!他只有一个念头!
小洛……
小洛……你怎能这么傻!
你千万不能有事……!
不能有事啊!
为什么不让我来解决!
为什么不等我!
等我啊!
你等我啊!!
“等我啊!!!”
道林红着眼大吼一声,竟然孤身破除时光沉默,没有一丝犹豫立刻飞向菲洛。
一方魔法破除,随之整个魔法作废,美星小月几乎是在一瞬间向菲洛飞去。
“小洛!!!”
“菲洛!!”
菲洛看到了他们的执着,笑着轻轻道:
“你们,怎么那么傻……”
却不自知,她自己也是个傻子,执着着想要拯救所有人,却傻到忘记拯救自己。
道林满目皆是菲洛的身影,他什么都不顾,他只想要他的小洛回来。
“快了……
我就快抓到你了……!
洛!等我啊!”
道林大吼着飞速向菲洛飞去。
美星小月紧随其后,她们只想菲洛一切安好。
·
可上天会成人之美吗?
·
不会啊。
·
造化只会更弄人。
·
明明,她们都能抱到菲洛了。
明明,她们都触摸到菲洛的指间了。
明明,都感到了那微弱的温存了。
·
可为什么……她还是化作一片流光,融入了邪魔……
可为什么……她们还是没能留住她……
·
菲洛将泪狠狠压制在眼眶中,不让它流出,留下最后的倔强,唤出流光剑,紧握在手中,樱唇轻启,一串咒语流出:
·
“万古之道,命运之始。”
“轮回之境,忘川之彼。”
“生命川流不息,时光匆匆不回。”
“我愿将生命缔结。”
“并蒂同生!”
·
话音落,菲洛竟破碎为万千光点。
·
美星小月眼中泵出泪光,目光尽数破碎,在流光渐渐融入邪魔后,失去生机。
道林眼眶通红,眸中干涩,他悲哀地发现,他竟流不出一丝眼泪。
可悲。
“菲洛!!”
“小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