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2

妖缘志异 感情缺失

这妖到底什么意思?

少主澈呆立原地，难道本家人身上都流着妖的血所以才天赋异常?不可能的吧。

“少主!”

“千澈少爷!”

优哉游哉地躲闪着咒术的攻击，犼就像是戏弄那群驱妖士一样:“这种力量，大概是白骨夫人的吧。那个老女人，还在这里么?”

白骨夫人?白虎岭白骨洞的白骨精?!

我们和她斗了那么多年，我们身上怎么可能流着她的血?!

“在这里呆了几天，我大概也知道些什么。”犼弯起嘴角，玩味地笑。

这里所谓的“年兽”是一种失衡的现象，身为尸族后裔的驱妖士们，每年都会在年关左右不自觉的吸收阴气。导致在一段时间内全白虎岭妖气过剩，打破原有的平衡，所以才会出现妖物暴乱，人类痴狂的情况。

“喂，那边的小鬼!我在帮你拖时间呢。”犼突然看向跌倒在地的琼琪:“就当做之前在乱花苑蹭吃蹭喝的报酬吧。那个妖女姐姐就在这里。”

陶武瞬间就明白了，雀姐这么久没回来，是被驱妖士抓住了，而这只黑色的妖在帮助我们拖延时间来救她。可他之前曾经在乱花苑呆过?

“唉?”

犼的手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白毛球!

“被精卫那丫头打伤，所以一直都用这个样子呆在你身边骗吃骗喝呢~”说罢，晃了晃黑色的耳朵，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一声巨响，狂风迷眼，陶武的一只手突然变成布满筋肉血管的怪爪猛地打碎了结界。

“小琪，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师父你的伤....”

“别说了，你，消停会儿。”

琼琪还想说什么，可师父那张妖化的脸让她害怕得不敢动弹。

被关在阵法中，用咒术束缚地无法动弹的雀姐痛苦地挣扎着。

“妖女....”玥母拖着玥生前的衣服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

“还我女儿!!”苦涩的汤药被灌进口中，褐色的汁水顺着脖颈透湿衣襟。

“说什么怀孕的妖要单独处理，反正他们现在都在外面对付别的妖物......”

玥母怜爱地抚摸着玥的衣物，一边呢喃。

“你不是怀孕的妖不就可以直接弄死了么....”

话音刚落，雀姐就感到腹部开始一阵阵绞痛，连眼泪都无法流出，只能睁大眼睛无声地祈求玥母住手。

这个孩子.....不可以!

雀姐眼前闪过煌涯的面容:

夫君....

“只有那些还没懂得情感的妖才能胜任拷问官一职，这次新来的小拷问官相当不错呢!”听着姐妹们发花痴，雀姐很无奈地被她们带到灵离坊门口偷看。

心智还没完全成长起来的妖么?我自己也是啊，什么感情也不知道，很多姐妹们说的触动都还没有经历。被问起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只能说，什么样的其实都无所谓。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妖，感情的觉醒比很多同族同龄人都要晚。虽然觉得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完全没必要。毕竟没有感情，我也活了这么多年。在家里的要求下，嫁给了一个不认识的，条件不差的男人。我大概就这样无所谓地过一辈子了吧。

“雀儿，快看，快看!”姐妹们显然发现了自己要找的目标。

顺着她们的目光追去，我却一下子愣住了，还和那拷问官四目相对:“夫....君?”

“娘子!”他一看到我就扑了过来，完全不管旁边有没有别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推着他，想离开他的怀抱。

“因为你在啊!”

这一句话噎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才结婚两天，你碰都没碰过我，名义上的夫妻而已，你至于么?

“我最爱我娘子了!”

喂喂，你明明就是不知道感情所以才能当上拷问官的吧!瞎学其他人说些什么白痴话!

因为我俩都不知道感情，所以都觉得云雨之事十分尴尬，以至于后来我们结婚了几年，一直都都没有碰过对方。而他一直都以“妻奴”自居，也做着符合这个称号的事情。外人一直都很羡慕我嫁了个好郎君，而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甚至我的感情第一次觉醒，也不是因为他。

“师娘....”那孩子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身上大部分地方都裹着绷带。

看着他手臂上被挖穿的窟窿，我内心竟然有了一丝抽痛。

“这个?是师父弄的。师娘，你怎么了?眼睛有点红哦。”

我的眼睛有点红?

“不用同情我。师父说我不需要被人同情。”

原来这种感觉叫“同情”么?

“直接叫我雀姐吧。”叫师娘一点实际意义也没有，甚至还有些生分。

“嗯....”他乖巧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蒙着一层雾。

那种抽痛再袭来，我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小小的他:想守护这个孩子....

他和我映象中的小妖不一样，反而和人类很相似，短短几年就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了。但在我心里，他依旧是那个眼睛里蒙着雾的小孩子。

“突然好奇，雀姐是怎么看上师父的。”

“嗯?我的话，其实嫁给谁都可以。”

这话绝不是应付，对我来说，谁都可以。

呵，那些非某人不可的那人，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有些悲哀呢。

“那雀姐真的喜欢过师父么?”

“我也不清楚。”

你那是什么表情，很失落?为了他而感到遗憾?

“阿武，今晚我还得出去狩猎，你帮忙做饭吧。”我转移了话题。因为此时的我突然感受了不知名的情感涌动。

那晚我破天荒的主动要求他来碰我，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看了很久。

喜不喜欢，也许做的时候就知道了吧。如果自己不会觉得尴尬，不会觉得恶心，那我大概就是喜欢他的吧。

“雀?你终于愿意接受我了啊...我好开心....”他抱着我，我却觉得心跳快得有些不适:“我会很温柔的.....”

“我只希望能有个像武一样的孩子罢了。”

“是么?”那晚我见识到了他“恶质”的那一面:强烈的独占欲，癫狂的本质。他展现出了最真实的自己，那个只在阿武面前才出现的“恶魔”，此时正用伤害不了我的力道侵蚀我，而我也沉醉其中，我大概也喜欢着他?

过了段时间，我有了怀孕的迹象，他更是欣喜若狂，开心得像个孩童。我却被孕期的反应折磨得想打掉这个孽障，可看他期待样子，我也只好忍住这种想法。

“雀，你说，孩子叫什么比较好?”

别提这个崽子行么，我现在真的很想吐。

“雀，我越来越爱你了....”

这又是从哪学来的?

“你还是没有完全学会感情么?”

说得就好像你能懂感情了一样。

被孕期恶心反胃折磨的那些日子，他总是换着花样做饭，想各种办法想让我多吃点东西，但我真的一点也吃不下去。

看着镜子里日益憔悴，头发大把大把掉落的自己，我只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验证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

我原本以为这一切他都没有察觉，我原本以为我自己隐藏得还算不错。

那天，他带着我出去散步，夕阳橙红的光芒照在他脸上很是好看。

他哼着那首最近连陶武都学会了的歌谣，心情颇好，在一旁的我却又感受到了嘴里的酸水。

“很难受么?”他突然停下来了。

“还好啦。”我强颜欢笑。

“雀，有件事我一直都在瞒着你。”他转过头，很认真地盯着我:“其实我一直都是，拥有感情的妖怪。”

一直都拥有...感情?

“所以，你抗拒我的那几年我真的很难受。因为我一直都....非你不娶。就算让我难受心酸了很多年，我依旧觉得，能陪在你身边真的是....很幸福的事。”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么?

强烈的震撼感激烈碰撞着我的心，这又算什么情感?我不知道啊!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意自己感情觉醒实在太晚。所以为了减轻你的压力所以一直对外界说:我不懂感情。当上拷问官也是为了让你没有太大心理负担。这样你就能很自然地和我一起相处。因为我俩一样都是‘没有感情’的妖。”

不要说了。

“我最近才知道，你们螳螂一族怀孕初期如果营养跟不上，反应会相当大，甚至有些妖会直接死亡。我也试了很多食谱，但你都无法接受，所以为了你能活下去，这个孩子能顺利出生...”

“父亲就是这孩子最好的粮食，也是解决你现在拒食状态的最后一个方法。所以，吃了我吧。”

不要说了。

“我那天听到了。你的话，嫁给谁都可以。可我非你不娶啊.....”说罢便垂倒在雀姐怀中。

受不了酸胀的持续，眼泪止不住地溢出眼眶，滴在那个我看了无数次的脸上。我为什么要哭?我现在这种压得透不过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你快点醒过来啊，你不是知道感情的么?醒来啊!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啊...

求你醒过来，告诉我啊....

奄奄一息的夕阳蔓延开最后的余光，归巢的鸟挤在一起帮着对方梳理羽翼，天快黑了。

耳畔，他的歌声再次响起: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谁都可以和非你不可，到底哪个更加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