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缘志异 不同的温柔
“唔!”“哗!”“biu!”“呱!”随着四声奇怪的叫声,陶武身边接连冒出四个毛绒绒的脑袋。
“唔!会被杀掉的!”为首的猞猁跳起来就想跑。
陶武揪着他的后颈,有些不耐烦:“不会的,就问你们点事情。”
“感谢阁下不杀之恩!!”其他三只猞猁立刻趴跪在地上惶恐万分:连那只小的都这么可怕,这个大的更不好惹吧!
“你们之前见过一只和人类逃亡的大雪兔吗?”
“见过的!!他们去松针森林了!!”
“这里吗?”陶武指着地图上他之前就想探查的点问。
“没错!”诚惶诚恐脸。
“摩摩尔,走吧,你们四个也跟过来。”
松针森林:
灰绿色的参天松树遮天蔽日,异常冰冷潮湿的地面长满形状怪异的蘑菇,眼睛里带着绿光的小动物慌张地跳走,没走几步就发出了惨叫。
“蘑菇和肉都有了,顿珠也差不多等急了吧。”琉朵梅拉系好牛皮口袋就往洞穴里赶。
“我回来了!今天感觉如何?”脱下带泥的毛靴,琉朵撩起头发就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再过两三天应该走路就不会疼了。”顿珠笑着活动了下双腿。
“父亲下手太狠了。”琉朵抱住顿珠,把头埋进他怀里:“抱歉.....”
“琉朵~我都快好了,你还这么担心干嘛,过两天我们就出发,离开这个地方,两个人自由地生活。”顿珠心里都已经规划好了未来的蓝图,那将是两人全新的开始,美好的,令人憧憬的新生活。
“师父,这里的地面看起来黏答答,软乎乎的....好恶心。”
“走你的,我还得靠你勘察这一带的情况。”陶武的脸上已经爬满了黑色的网。
“好厉害,这是什么法术,从来都没见过!”四只猞猁两眼放光。
“你们难道不觉得吓人吗....”摩摩尔用耳朵遮住眼睛根本不敢看。
这片松林大得超乎想象。陶武不得不多次停下,休息一会儿再次施法搜寻。
“话说,你们到底在找什么啊?”猞猁甲歪头。
“闭嘴!安静看!”猞猁乙照着甲就是一巴掌。
“找大雪兔,琉朵梅拉。”陶武坐在雪地里,有些脱力地喘气,口鼻周围都结上了冰珠,眉毛上也都是雪花。
“找兔子啊!”猞猁乙顿悟。
“兔子啊!”猞猁丙顿悟。
“那干嘛不让我们去啊?”猞猁甲跳出。
“闭嘴!阁下有自己的判断!”猞猁乙又是一巴掌。
“追击一只兔子对我们猞猁来说还是挺简单的。”猞猁丁抖了抖耳朵。
“那就请你们将她赶到我这来,那个人类也一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陶武扯起嘴角笑着,内心却咆哮着:早不说!累死了!!
“没问题的阁下!”猞猁甲带着其他三只如同箭一样弹了出去。
森林深处:
琼琪坐在一截木桩上,仰头看天:被松树遮挡了大部分的天空,剩下的天空是均匀的灰色,不断落下白色的絮状雪花:下雪时的天空,都看起来这么压抑吗?
为什么一定要抓住和人类一起逃走的同族呢?已经失去依靠的他们不是已经很可怜了吗?况且,人类对此似乎也没意见的样子。
没有在那种集体荣誉观念特别强的地方生活过,琼琪完全不能理解大雪兔一族的做法。
想要自由的生活,对于妖来说,难道是错误的吗?想到自由,琼琪再次想起了千颂。
那样温柔的人,那样自由的生活....
差不多该回去看看师父那边怎么样了。琼琪拍拍身上的灰,顺着来路慢慢没入森林里。
“找到了!”“兔子洞!”猞猁们显然发现了琉朵的藏身之处。
而早就听到动静的琉朵已经从爬到了另一个洞口。
“估计是父亲派来的人。”琉朵搀扶着顿珠艰难地在雪地里走着:变成兔子的话可以很快移动,但也很容易被他们发现....
“顿珠?”看着爱人脸色发白,琉朵立刻停下了脚步。
“没事,继续....”顿珠的嘴唇有些发白。
“伤口又裂开了?!什么时候裂开的?刚才拉扯的时候?!好多血!”琉朵一下子慌了,让顿珠先坐下,自己努力在包里寻找着止血的草药。
“里面还点着火。人不见了”猞猁丙从洞穴里钻出汇报情况。
“去南边看看。”趴在地上贴着地面听动静的猞猁乙抬起脑袋。
“里面跟迷宫一样,全是兔子味儿...”猞猁丁也从洞里探出脑袋换气。
“那就去南边看看。”放哨的猞猁甲也盯着南边森林深处。
“找到了,来,忍着点。”琉朵擦擦脸上的汗,笨拙地给顿珠上药,正要包扎,就听见了令她脊背发凉的步伐声:猞猁!
“顿珠...你先藏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我把猞猁先引开!”说着就挖好一个洞穴,将爱人放进去,正要铺上松树枝掩盖,琉朵的手就被抓住了,顿珠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制镶红珊瑚的手镯,套在琉朵手上,又将一枚璁玉放在她手心:“能把这个带在你头上吗?在我们人类藏族的婚礼程序中,有一项,新郎将璁玉放在新娘的头上,表示:我的灵魂从此托付与你。”
琉朵哆哆嗦嗦地攥着璁玉,大颗大颗的泪珠打在顿珠脸上:“可以的...可以的....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归宿的。一定可以安全离开的....”
如果没有地方让我们相互拥抱,慢慢老去。那就一直奔跑,直至终结。
盖上松枝,琉朵将璁玉放头发间,下定决心了一样,变成一只巨大的红毛雪兔:让父亲的人和猞猁都发现自己,再在两者相斗时快速脱离,带顿珠离开。
“那边!出现了!”猞猁乙高叫一声,其他三只猞猁也立刻停止寻找,伏下身子,待猞猁乙一声令下,四只猞猁飞一样的向大兔子冲过去。
正向师父的方向前行的琼琪突然听到头顶一片惊鸟扑腾而过。
随即“咔轰!”一声,不远处传来树木断裂倒塌的声音,吓了琼琪一跳。
“阁下!兔子听到巨响是很容易耳鸣的!”是猞猁的声音。雪屑飞腾,琼琪看着自己面前出现了一直高速滑行的大兔子。
“阁下!快用那招!!”兔子后面穷追不舍的四只猞猁变换着队形逼迫兔子只能向琼琪的方向冲过去。
那个就是琉朵梅拉吧。
吼出来的话,她就会被抓到吧。
那样义无反顾与同族切断关系,只为了和一个人类相守那么短短几十年,明明只能留下悲伤的结局也要选择这条路。
人和妖怪的爱情一定是美好的!一定是!正因为这样才会有像千颂,源儿哥哥那样温柔的人出生。
“你呆在那干什么!”一声暴吼,炸得琼琪头晕目眩,直冲向琼琪的兔子也因此突然的耳鸣和眩晕突然转弯,翻滚着撞到了树上。
陶武站在琼琪面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你是不要命了吗?那兔子会撞死你的!”
“我不想他们被抓....”琼琪捂着脸,委屈地快哭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这样继续伤害已经被逼到绝路的他们?很可怜啊!师父难道不觉得这个任务很过分吗?!”
陶武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蹲下来看着琼琪。
“千颂的话,从来都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情,也不会逼我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琼琪哭了出来,她委屈,她悲伤,她不理解。
“放他们走又能怎么样?他们又不会做很过分的事情!他们只是想追求属于自己的生活而已,想要逃离这里,寻找自己的归宿而已!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陶武阁下,那个女人要跑了!”猞猁乙眼尖地看到琉朵扶着松树,步履蹒跚却依旧想逃走。
“够了!琉朵大人,回去吧,说不定族长还能原谅你!”摩摩尔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
“摩摩尔?”琉朵梅拉转头看向大兔子,随即又低下眉眼:“不可能的...”
“如果琉朵大人执意要走的话,那...摩摩尔..摩摩尔愿意带琉朵大人逃脱!”话音刚落,怯弱的摩摩尔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直接冲向了受伤的琉朵梅拉想带她离开。
“琼琪,看着。”陶武面无表情地说,紧接着地面突然窜出一股黑泥,将摩摩尔直接击飞:“那只兔子从一开始就打算拖时间,所以才让我们从人类部落开始搜查。”
摩摩尔抽搐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如果是其他人来做这个任务的话,这只大兔子,这几只猞猁都是会被消灭的对象。”陶武蹲下来看着琼琪:“任务过不过分,我们不能做任何评判,但我们不会去做更过分的事情。”
“这还不过分吗?!师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温柔!根本不会同情别人!千颂的话,肯定不会这样!”
琼琪稍微用力吼就激发了妖力,挂起的风将陶武厚厚的毛斗篷吹起。里面灵离坊的标志分外显眼。
“灵....离坊?!”猞猁乙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之前那么失礼竟然没被杀死简直是万幸!
“你背后背负着灵离坊的标志,如果再说这样丢脸的话,我就不得不将你带去处刑室了。”
“我没有错!”琼琪紧握着拳头:“而且总有一天我会离开那里!”
“那就现在离开。灵离坊从来都不需要碍事的废物。”陶武相当漠然地转身,对着四只猞猁下令:“你们三看住琉朵,我和这个家伙去找那个人类。”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琼琪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就跑了起来。
“那孩子...”猞猁甲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犹豫要不要追上去。
“让她吃点苦头吧,小孩子都一样....”猞猁乙舔舔爪子,示意甲不要过去。
待陶武扛着已经僵死的顿珠回来,摩摩尔已经醒了。
“陶武阁下....”摩摩尔根本没脸见陶武。
“带我回雪兔的大本营。”陶武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是....”摩摩尔垂下耳朵:“阁下....我...”
“你这样做有你自己的原因,而我并不想了解任务以外的讯息。”陶武拍拍摩摩尔的毛:“我不会和族长说,毕竟任务顺利完成了。”
“陶武阁下.....”摩摩尔再次用耳朵遮住了眼睛,三角形的鼻子抖着抖着,声音就颤抖了:“谢谢。”
【“你在干什么?快离开那个人类!”稚嫩的声音对着小小的摩摩尔大喊。
“琉朵公主?!”摩摩尔手里拿着人类小孩给的糍粑,一脸惊恐。
“我不会告诉父亲的,但父亲在这附近,你和你的朋友都要小心哦!”琉朵抖了抖小耳朵侦查父亲的位置,可爱的软脸露出异常认真的表情。
“能和人类做朋友,真的好羡慕你啊~”琉朵松了口气,再次展开笑颜:“父亲走远了,我们一起去我的秘密基地玩吧~”】
“我的女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大雪兔族长俯视着一脸桀骜的琉朵。
“父亲...是你害死了他!”琉朵手里捏着璁玉,语气里满是怨恨。
“你手里是什么?”族长示意旁边的族人把琉朵手里的东西拿过来。
“那是他给我的!”一番抗争,璁玉还是被抢走了。
族长的目光落在琉朵的手镯上,又仔细看了看璁玉:“我愚蠢的女儿。”语毕就将璁玉捏碎了。
琉朵楞楞地看着璁玉在父亲手里破碎,化成灰,眼泪地从眼眶里无声地溢出,嘴里的悲鸣哑在喉咙里颤抖着发不出声。
“我愚蠢的女儿,那璁玉是假的,那手镯也并不是银的。这从头到尾都是人类的陷阱,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他们才会挑你下手。那个人类小子根本没有爱过你,他只是想引诱我们破坏领地协议,让他们有充分理由攻击我们的诱饵而已。”
“父亲?.....”琉朵震惊地看着父亲沧桑的背影,泪水慢慢停住了。
“假......假的?!”
“你觉得他,一个人类,真的会娶你?陷阱而已。他们看中的从来只有我们的皮毛。”
“不会的!他不会是这种人!”琉朵摇着头极力否认:“他不可能!”
“那你看着。纯银被火烧了过后,会出现黑红色或者润红色。”说着,族长的手里燃起一团火焰,扯下女儿的手镯就开始烧灼。
在少女的眼里,那只镯子渐渐开始变黑崩解.....
“怎么会....”
族长长叹:“你还是太年轻.....”
说罢,将那一堆黑色的粉尘撒在琉朵面前,就像让犯人指认作案道具一样。居高临下的严肃目光容不下一丝柔情。
粉尘在琉朵面前闪着光落在地上,宛如少女的眼泪。她收回呆滞的眼神,低下头:“父亲,孩儿被人类玷污,已损本族荣誉。”
琉朵夺过旁边侍卫的短刀:“还请父亲将我从族谱中抹去。”短刀稳稳地扎进颈动脉,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半个帐篷。
陶武静静地盯着琉朵:看到粉尘的那个瞬间,她笑了。
“怎么会.....”摩摩尔颤抖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些东西都是假的?”陶武喝着奶茶看着杯中的倒影。
“其实都是真货。”族长慢慢开口,声音也在颤抖:“但我的妖火足够吞噬金属。”
“族长?!”摩摩尔呆了两秒,慢慢将耳朵垂下.....损毁本族荣誉的人,如果被抓到,按理是要用酷刑处死,族长的孩子用刑更加残酷。这样的结局已经是一个父亲能给女儿最大的庇护了。
“这样啊,报酬我已经拿到了。以后有事还可以来委托。”说罢,陶武离开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