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

妖缘志异 石像

“老子要养家糊口，你他妈只知道捣乱!”整条街都能听见男人怒吼的声音。

随着打骂声越来越大，一个女人突然推搡着人群冲了出来:“干什么!用得着对儿子发这么大火气吗?!”说着就把被打的孩童揽入怀中:“乖啊.....”

怀里的孩子缩了缩脖子，躲进母亲的怀抱，悄悄抹着眼泪。

“你也是!这么惯着他，啧....”男人看老婆一副“你再敢动他，老娘跟你拼命”的架势，只好暂时作罢。

“乖乖，苏武，哪儿疼?阿妈给你揉揉...”

“这儿.....”

“告诉阿妈，你今天做什么让阿爸这么生气?”

“我....我把仓库里的那个漂亮盒子里的木杆杆拿来烧火玩儿......”苏武一边哭一边用脏兮兮地爪子揉着脸，完全没注意到阿妈突然石化的表情。

“苏武...以后不能去仓库了，知道吗?而且不能烧火玩，很危险....”阿妈脸上抽搐着，尽量保持慈爱的微笑:要淡定，要淡定!不就是点沉香木吗?不就是几百两银子吗?不就是没法买新首饰新衣服了吗?小孩子调皮，调皮....

苏武的父亲是个商人，经常在外经商，这次回家带回来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小盒子，说是一个香料大户送的见面礼。打算过两天转手卖个好价钱，让家里改善改善生活。之前就怕这小子搞事，就故意没给他看见，结果还是栽在这小子手里了。

苏武这小子就是属于典型的“手欠型”小孩代表，什么都要碰一下，什么都要看一看，什么都要玩一玩。你说他调皮，也不像，你说他故意，也不对。就是好奇，对很多东西都好奇。加上阿爸经常会带回来一些外地没见过的东西，这小家伙自然在家里就总喜欢东摸西搞。把精致的小木雕当做玩具就算了，把小巧的印章当糖差点塞嘴里就算了，这些东西至少不是很值钱。可这一次，这混崽竟然把这么贵重东西当普通木棍烧着玩儿了，要不是他阿爸正好在家闻到了那股香味抢下来那么小小一截，这珍贵的香料就要在家“意外失踪”了。

“我平时就跟你说了，好好看着他，家里放的瓷瓶他都打碎几个了?有的还是客户订好的货，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又是牙印，耗子咬的吗?”

“平时家里就我一个人在家，我要洗衣服买菜昨晚做饭，伺候你母亲还要带孩子，我忙得过来吗?!”

“这小子又正是经常生病，乱吃东西，到处乱跑摔跤的年纪，你自己说，这两年医药费花了家里多少!他还经常在家搞破坏。我哪有多余的钱请人?我生意上还要大笔大笔地投资!”

“那你至少在家的时候多帮我照顾一下这孩子不行吗?今天我看你在家才放心出门买菜的!”

夫妻俩今儿吵得格外凶，毕竟沉香这种东西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真货色，这香料大老板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突然找苏父这样名不经传的小商人合作，而且一出手就是这么珍贵的见面礼。这样夫妻之间琐碎的争吵在小孩子看来，却是另一种样子:讨厌的阿爸在欺负阿妈。

明明从来都不管家里的事，出了问题就乱发脾气，马后炮地说教，还要吼阿妈，这样的阿爸真的很讨厌。

苏武蹲在门外听着父母的争吵，很随意地张望，突然看到仓库的门又开了。

父亲又忘锁上了吗?下午他就是看到仓库没锁才进去的。

我这次就是去关个门而已.....

当他的手触碰到木质门板的一瞬间，感觉门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弹开了。

“仓库里....有什么东西吗?”苏武小声嘟囔着。

“小子。”

沙哑的声音吓得苏武一颤，身体一失衡就摔倒了:“什...什么....有人?!”

明明从门缝里看不到任何人影，刚刚的声音到底从何而来?

小小孩童突然感到脊背一阵抽搐，手脚也不住地发颤，周身的空气也开始慢慢变得阴冷潮湿。

“小子。”手背上突然多了个什么东西，苏武咽了口口水，慢慢回头:一只有着长牙的奇特小生物用它黑色的小爪子搭在苏武手上:“小子，给我吃的!”

苏武吓得手一弹，一甩。竟然很轻易地就把那小生物甩开了。

“嘶....该死的人类...胆子真是不小啊!!”小生物揉着屁股，擦擦自己的长牙，露出一副“凶”样儿。

见对方这幅狼狈模样，还挺“凶”，苏武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两个指头捏起它，就把他往房间里带。

“喂!喂!人类!放手!我叫你放手!卧槽!我怕高!卧槽，卧槽!!....”

苏武并没有理会它，拎着“新玩具”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关好。将桌子上一盘水果糖块之类的东西推给小生物:“喏。”

“到底还是屈服于我了，人类，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嗯...?这是什么?”小生物落了地，立刻又恢复了拽脾气，毫不客气地拿起盘中一块芝麻酥糖就往嘴里塞，很快又咳嗽着吐了出来:“这是什么贡品?!差点噎死我!”说罢扒上旁边的水蜜桃啃了一口:“还是桃子好吃....”

苏武擦着桌子:“在别人家白吃白喝，态度还这么恶劣。”

“呸!”小生物表示不以为然，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啧啧，我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就落到你们人类手上了....”小生物很快吃完了桃子，拍拍桌，示意还要一个。

“要不叫你桃子吧，这么喜欢吃桃子。”苏武根本就没听这小东西说话，东戳戳，西戳戳，自顾自地给他取名儿。

“噫!”小生物一口下去，咬得苏武一下缩回了手。

“叫你戳我!”

“苏武，出来吃饭了。”父亲在门外敲着门，刚和母亲吵完架以后，语气也平和了不少。

“啊，来了。”苏武对那小生物低声道:“别乱跑，爹爹不喜欢让我在家养宠物。”

“谁是宠物了?!臭小子回来!说清楚!...”

饭桌上父亲脸色还算好。母亲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给父子俩添好饭，端上饭菜。

“我来。”看着母亲似乎有点手脚不够用，苏武主动跑过来帮忙。

然而父亲依旧跟个石头一样，安然地坐在那，仿佛母亲就该这般忙碌。

“那雇主怎的就这么大方?刚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母亲一面夸苏武懂事，一面问着苏父。

“说是让我带着他的香料一起去江南，他想在那边开拓市场。顺带将一尊雕像送给江南的一位香料同行，请求合作。”

“这样的事情，交给不怎么熟悉的人，这老板真是心大。”母亲嘟囔着。

“说明我在商圈信誉好!而且那老板一看就是刚入行的人，估计也没什么路子。我可是经常去江南一带的老商人了，熟人也多....”

对于父亲的吹嘘，苏武托腮表示不想听。

“而且明儿他弟弟也要随我一同去，说是跟我学习学习....”

“我吃饱了。”苏武抹抹嘴，匆匆打断父亲的话，拔腿就往房间里跑。

“桃子，桃子?”苏武一开门就看见桌上仨吃完的桃核和一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石雕，那小生物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吵死了，人类!”那石雕旁突然出现了小生物半透明的身体:“我要睡觉，你一边吵去!”

“你是石头妖怪吗?”苏武伸出手，却抓不到小生物。

“这不是本体，我的本体就剩这么一块了，还被人雕刻成了这奇葩玩意儿。别抓了，小子，你抓不到的。”无奈地看着苏武的手从自己身体一次又一次穿过，小生物表示很无奈。

“你该不会是故事书里说的孙大圣吧。”苏武突然想起故事书里说过，孙悟空就是一只从灵石里蹦出来的石猴。

“猴子....”小生物内心有一句mmp想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像猴子。”

“你喜欢吃桃啊~而且，孙大圣真的存在吗?”

“嗯，存在的，没盘缠的时候会去街边耍棍子。”

“那唐僧呢?”

“嗯，也存在，没盘缠的时候，他会去街边耍猴。顺便卖盗版经书......”

“我感觉你在骗我。”

“嗯，你感觉的没错。”小生物放了个屁，接着蹦出了窗外。

“哇!臭死了!桃子!你给我回来.....”

从门外经过的母亲听到里面闹腾的声音一脸无奈:“又是抓了什么东西回来养了吗?希望不要被他爹看见，唉，这死孩子....”

“人类的居住地啊~”小生物蹦上篱笆围墙，伶俐地滚到隔壁家的窗台下。东瞄西瞄几下，然后翻了进去。

苏武一个人在房间里正寻思着该把这石像怎么办，这绝对是父亲说的那尊石像，毕竟家里的东西他都玩过一遍。现在溜去仓库，十有八九会碰上父亲。可再过不了多久母亲也该进来督促他背书了。正在纠结时，苏武发现那尊石像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满了鲜血，拿起抹布正要擦拭，那血液就像有生命一样，开始慢慢钻入石像中。

“桃子....受伤了?”

“你想多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小生物正坐在苏武床上，见苏武回头看他，便蹦跳着回到石像里:“我睡了。”

“你刚刚....”苏武还没问完。就听到外面一片嘈杂，相当热闹的样子。转念一想，这时候父母应该注意力也在外面，就趁这时候把石像放回去。

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刚放好就碰见了阿妈:“苏武，你又欠你阿爸吼你?快跟我回房间。”

“嗯.....”还好没被发现:“阿妈，外面发生什么了?”

“隔壁五个大月的娃娃突然失踪了。”阿妈抓着苏武的手握得紧了些。

“狼叼走了?”

“别问那么多，臭小子，昨儿让你背的东西今天忘了多少?”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登门拜访，出乎苏父的意料之外，并不是那香料商的弟弟，而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家兄因病不能应约，所以由小女子代替他与前辈一同下江南。”女子行了个礼:“不知大哥托付的东西.....”

苏父立刻拿出石像交给女子。

女子拿着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小女子突然想起大哥还嘱托了些事情，可能还要在此多耽误一天，这石像还能在大人这放一晚吗?”

苏父没有多想，原本是要和糙汉子一同出行，现在变成了水灵的姑娘，况且还能多在家休息一天，晚一天也没事。便同意了。

早上还在睡懒觉的苏武突然感觉肚子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个鲤鱼打挺就弹了起来:“搞什么.....桃子?!!”

小生物正气呼呼地坐在他床上，尾巴抽得床单“噗噗”响:“你天趁我睡着以后又把我放回了那个小黑屋?胆子不小啊!”

“阿爸要是发现石像在外面是要打我人的!”

“嗯?跟你阿爸有什么关系!”

苏武便把昨晚在饭桌上听到的有关石像的事情告诉了小生物，结果那货听完表情相当复杂，沉默了一会儿，在一片寂静中又放了一个屁:噗~

“臭死了!!你是故意的吧!!”

“苏武，你醒了?吃早饭了。”听见房间里有动静，母亲敲了敲门。

“嗯，来了。”苏武应着:“你给我去外面放屁去!”说着就把小生物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