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

国库拨出去的黄金白银到底是没白养手底下的人，办事效率还算快。

路成邺顺藤摸瓜，最后将御史台递上来的一桌子罪证无一例外都指向了薛丞相。

原是薛芾这一老狐狸啊。

我望着这一桌子的奏折，翻着翻着便没了耐心，有些厌了。此间种种，我不信全是薛芾这一人所为。

许是墙倒猢狲散，树倒众人推。

朝廷这一湖浊水里，倒真是不知道藏着几条吃人的大鱼呢。

苏昭宁“路成邺。”

我从桌面上抬头，看向旁边守着的路成邺。

路成邺“臣在。”

苏昭宁“你能保证这些证据的真实吗？”

路成邺“臣自然不能。”

路成邺“臣只负责查，能查到什么才是臣的职责所在，至于证据，自然交由陛下评判。”

我只随口一问，自然不是为了为难他，也不是真的想要他同我保证什么。

路成邺这一回答，倒叫我心中有了定数。

是啊，评判标准在我，我说如何便如何。

在这国家里，至高无上的女帝才是正确的。

事实如何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为我带来什么。

距离苏长鄞前往北疆已有两月，想来在这路上花费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同军队汇合，回京城复命了。

我低头摸了摸隆起的小腹，心中想着：到底还是要牺牲你了，朕的明珠。

——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身边烟雾缭绕，抬眸所见是乌泱泱忙碌着的宫女，在一旁守着的稳婆和御医，以及紧紧握着我的手的乔渡寒。

生产的阵痛快要将我的意识吞噬，但看到乔渡寒的那一刻，还是骤然心安。

乔渡寒自然没有在一旁傻站着，而是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手底下的人——一切都像计划里的那样，那样的顺利。

直到那一声通报，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亦打乱了我的所有思绪。

他们说：

“皇贵君反了！”

……皇贵君？

……傅临渊！

外面传来的消息，傅临渊带领着从前靖安侯府在京城养着的八千精兵包围皇宫，试图逼宫。

属实嘲讽，傅临渊从前自请入宫交上来的靖安侯府养着的八千精兵——如今竟是引狼入室了。

好在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只听命于女帝的锦衣卫全都调到了皇宫和我的宫殿。

纵使是有人想要趁此刻逼宫，多少都有些困难。

我强撑着意识，抬眸看向乔渡寒，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望着我——他那双小鹿般的双眸如今盛满了担忧。

苏昭宁“别怕，我手底下养着的锦衣卫自然不是什么草包，何况还有路成邺在。”

苏昭宁“我会保护好你的。”

乔渡寒抿抿唇，眼中担忧不减，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乔渡寒“……臣怕的自然不是这些。”

这宫里围满了人，吵吵嚷嚷的，哪怕是意识模糊，我多少也听到了些。

我早有料到会有这一天，该准备的东西自然也准备好了。

我从身侧拿出传位诏书，面色郑重地交到了乔渡寒的手上。

苏昭宁“麻烦你了。”

乔渡寒脸色一白，说出的话大声而有气势……他从来没这样说过话。

乔渡寒“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臣必当尽全力保住陛下，也请陛下务必撑下去！”

我拿着传位诏书的手忽然一垂，传位诏书顺着我的手滚到了地上。

乔渡寒“苏昭宁！”

乔渡寒“我不准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