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雪山之上,居住的皆为习武之人,由于这里寒冷刺骨,加上训练强度之大,不少人于此断送性命。
御风雪山的顶峰一般人是攀登不了的,所以,那些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灵”。
灵是略居于人之上,妖之下的另一种类别,会法术,但是与仙无法匹敌。
灵的寿命同凡人一样,也会随时间流逝而慢慢老去,如果他们想要像仙一样活得无穷无尽,永葆青春,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黑化成魔。
魔生活在幽暗之处,与兽界为伍,与人、灵、妖、仙、神界为敌,但是人、灵、妖、仙、神界若是想要加入魔,魔族随时欢迎,并按等级给予相应的位置。
魔,一旦死去,便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没有转世的可能。
魔,人人唾弃,不受待见,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他们很强大,实力有时甚至大过神。
话题再次转至御风雪山上来,原本,这上面,只住着灵,但是五百年前,来了一位仙人,举止风雅,面容清俊,他笑容很少,人称“冰山”,说的便是赫连旒疏。
赫连旒疏的行事风格诡异的很,别人以为他东的时候,他偏偏要西。就比如,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一旦爱上就专一永恒的模样,实则……每个月都要换一次女人,女人各有千秋,但是有两个共同点:第一,她们皆学识渊博,志趣高雅,能与他一起作画、喝酒、下棋、吟风弄月,第二,她们皆为妖。
这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冰凰仙尊为何要偏偏选择妖,而不去找仙女呢。
自从冰凰仙尊定居在御风雪山,每个月都有一个妖会与他做伴,期限一到,赫连旒疏会给她一粒药丸,服下之后会增加五百年修为。然而无数仙女为他而来,不求回报,都被他一一婉拒。
这些疑惑那些人不敢说出来,赫连旒疏是仙尊,地位是仙人之中的最高,再晋升一级,他便可以成神。
之前,村庄里的灵见过赫连旒疏的用一只手都能掰的过来,这仙尊,腾云驾雾地飞快,不用走动,就风度翩翩在那一背手,周围即刻生出烟雾,将他包围住,烟雾散开,人已经无影无踪。
他的心肠很好,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的确帮助了这个村庄很多。他刚来这不久,就出现了天灾,大块的坚冰砸下,那些灵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向自己,向自己的房屋砸下,说时迟那时快,所有的冰在即将落地时突然融化,所以砸下来的,皆为水花,这仅仅是他动动手指的事情。在这之后,他给村庄设下结界,抵御外族侵犯;他种下了仙族神草冰凤凰,解决了灵族的非正常死亡,得以让他们终老;他还请来了好友寂雲仙尊一同打理村庄,使村庄世代太平。
冰凰仙尊的美名,传遍整个九重天。
也就是十年前的事情,赫连旒疏收了一个徒弟,听说是一个凡间小姑娘,约莫五六岁大,格外讨喜,那小姑娘喜欢闹腾,整天围着村庄跑跑跳跳,挨家串门,把所有人都熟悉个遍,她的样貌,一见就是个美人胚子,红颜祸水。
那么可爱的姑娘,她师傅怎能让她独自去串门呢?说的有理,自从她来到村庄住下,赫连旒疏的曝光率大大提升,本来村庄里的居民也不多,这下,所有的灵都认识了赫连旒疏,赫连旒疏牵着她的小手,亦或是被她拽着,身着一袭墨袍,上面用暗灰的线绣着几朵曼陀罗,未显丝毫妖异,穿出了仙风道骨,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摸一下她的小脑袋,眼眸寒冰消融,千年冰山赫连旒疏,在这个孩子面前,永远是温柔的。
小姑娘住在赫连旒疏的水晶宫中,赫连旒疏依旧每月都会邀来一位绝代佳人,在外人看来,让一个孩子看见他们亲亲我我并不是很好,实际上所有人都想错了,赫连旒疏与那些用来做伴的狐妖、蝶妖、蛇妖等等,都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只是诗画上的伴侣而已,赫连旒疏在琴棋书画上有造诣,和这些妖有很大的关系。妖界的女子,是最懂得诗画的,赫连旒疏向不同的妖学习琴棋书画,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他也几乎见识了所有的风格,或温柔,或奔放,或凄惨,或毒辣……而修为,正是给妖女的回报。
但是妖也是有感情的,夜夜同如此尊贵貌美又多才的冰凰仙尊待在一室,饮酒作诗,全都被赫连旒疏打动。妾有意,郎无情,各个铩羽而归。柔弱娇小的妖,爱上他,以泪洗面,凄凄离去;豪爽豁达的妖,爱上他,听到他毫无情面的拒绝后,淡定一笑,一个背影留下;而那些爱的死去活来的妖,比如姬映雪,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赫连旒疏见她一面,然后惨败。
楚淮桑丝毫不知道赫连旒疏是仙,而那些女子是妖,赫连旒疏命令所有人保密,这件事情,她先不知道为好。
自从楚淮桑住进去,便加入了赫连旒疏和妖的活动之中。
楚淮桑穿着粉色的小棉袄,戴着小帽子,嘴里含着糖块,坐在赫连旒疏腿上,被他圈在怀里,看他画丹青,画山水,有时候捣乱似的在画上添两笔。
赫连旒疏也不生气,由着她捣乱,无奈地笑,她再次捣乱,赫连旒疏就丢下狼毫,大手握住她作乱的小手,用另一只手挠她痒痒,惹得她咯咯笑。
他经常带她秘密下山,给她买漂亮的衣裳,新奇的小玩意。
记得有一次,楚淮桑跑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婆婆面前,买了一串糖葫芦,屁颠屁颠地跑赫连旒疏身边,邀功似的递到他唇边。
“师傅,你吃,我给你买的。”
“桑儿吃吧,师傅不吃,”赫连旒疏轻轻推开,道。
楚淮桑努努嘴,露出失望的表情,把糖葫芦收了回来,一根手指压着唇。
“……”赫连旒疏笑着叹了口气,从她手中抽走糖葫芦,冲她晃了晃,“你这孩子,师傅吃就是了。”
赫连旒疏宠她归宠她,教她武功可是一点也不马虎,楚淮桑资质非常好,学东西飞快,读书一目十行,记得又快又准,堪称奇才。还有琴棋书画,她后来大一些了,也不捣乱了,认真起来了,学得有板有眼,样样精通。
赫连旒疏本来就怀疑她绝非凡人,自从她武功盖过了灵,他便知道,她真的不是人类,也不是灵,像是仙。
楚淮桑曾经问过赫连旒疏,为什么她查阅了所有武功秘籍,单单没有她练过的那种,对此,赫连旒疏也没有做太多解释,说那是他们家祖传的。
他自己的秘籍,人间又怎么会有呢。
既然她不是人类,那么他暂且让她学习仙界武功,为以后学习仙术打下基础,如果是学习人类武功,那么如果她以后要学习仙术,会有很大困难。
他摇摇头,笑着看那丫头。
她已经十一岁了,出落得愈发美丽,肌肤白皙如同蝉翼般透明,光洁的额头上戴着一个银白额环,缀着一颗水滴般的血玉。眉如远山之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止不住的清冷流泻,高挺的鼻梁,淡粉色的嘴唇。未绾起的墨发,似一方笼在烟雨里泼墨写意的瀑布,肆意的垂在身后,垂在白袍上流动的银色花纹上,垂至膝上。腰间一片通透无暇的宫羽随风飘舞,一个白绢香囊也随着轻轻晃动,在空中似乎激起了细小的波荡。
这几年,追求她的人多的不计其数,有村庄中的灵,更多的是那些仙,偷偷从仙界飞到御风雪山,变成凡人公子向她表明爱意。
楚淮桑如果此刻的身份是公主,她会娇娇弱弱地说抱歉,委婉拒绝,但是在山上,她就是薛碧水,笑得妩媚,无情拒绝。
赫连旒疏看着她的香囊,陷入片刻沉思。
还有一年,她就要下山生活了,虽然还有几年他也会下去陪她,虽然对于他来说区区几年什么都不是,但是,还是莫名的舍不得。
“明天寂雲会来,陪我去见。”
“我能见到哥哥了?寂雲叔叔是他的师傅,应该会带他来吧,我明天要与他切磋切磋,”楚淮桑喜道,“师傅您真好。”
“我什么时候能不给那个桑家小公子写信,”赫连旒疏道。
“师傅,我写那就不好了,您难道希望我嫁给他吗?”楚淮桑笑。
“……”
楚淮桑与桑迮总角时,的确是玩伴,没想到那小公子一直惦记她,这几年,赫连旒疏主动代她给他写回信,他文采极好,拒绝写得含蓄委婉,结果桑迮没有太看懂,一直以为楚淮桑对他有意。
对了,五岁之前,楚淮桑的名字……叫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