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浔从我身后探出头来,看向庆安侯,小心翼翼道:“父亲大人,你真放过我了?”
庆安侯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韩浔见状直愣愣的盯着他,庆安侯回瞪回去,我在中间受着双重眼神的夹击,心塞塞。
就像鸳鸯卷里的豆沙馅,如果两面的卷皮都没熟,却依旧在没什么温度的锅里,那么豆沙馅是很煎熬的。
我扳过韩浔的肩膀,一步一顿的向门外推去,十七岁的少年也是很沉的,至少对我来说很沉。
令我哭笑不得的是,韩浔被我往外推的时候,还坚持对庆安侯实施眼神攻击,庆安侯也不甘示弱的一直瞪着他。
这对奇葩父子啊!
出了门,走到檀木长廊,我无奈的看了韩浔一眼,脸僵了僵,唇动了两下,却依旧没说出什么训斥韩浔的话来——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拥有微薄的一点正常人的情感吧。
韩浔扯扯我的袖子,道:“落儿,你带我去枫语阁呗,我想听你弹琴。”说完补了一句:“我今天是死里逃生……所以你不准不答应……”带着一种耍无赖的气质,看着我。
我甩了甩衣袖,没好气的向前走去,走了一段路,转头看韩浔没动,淡淡道:“还不快跟上。”
韩浔闻言,笑了起来,唇红齿白的模样煞是好看。他跟上我的步子:“就知道落儿最好了!”
我点点头,吐出一句话:“你知道就好。”
看,五年的时间,我连在人前笑都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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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枫语阁,我走去卧房,掀起垂挂的珠帘,里面赫然摆放着一张琴——这是我十二岁时,庆安侯送我的生辰礼物。
名曰——凤栖梧桐。
琴身是上好的梧桐木,淡淡的棕色,带着一缕幽香;琴弦,用一层冬暖夏凉的暖玉裹着纤细如发的冰蚕丝,可谓是鬼斧天工。
庆安侯和庆安侯夫人的确对我极好,对我的态度虽为亲生,却胜似亲生。
韩浔的关注力一下子被吃食吸引,扑倒了一旁的桌子上,抓起杏仁糯就大吃特吃,还口齿不清的对我说:“落儿,你这的糕点真好吃,甜而不腻,酥而不脆,就你这里的杏仁糯好吃,母亲大人那的杏仁糯都不甜……快,我要听你弹琴!”
听他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的一番话,我直接选择忽视,袅袅婷婷,把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我走到琴案前,拨动了琴弦。
“铮!”音色浑圆饱满,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窗外的树叶在琴声下的力量下纷纷而落,这是由琵琶曲改编的古琴曲——十面埋伏,总能让我想到刀剑无眼的战场。
琴声渐渐快了起来,带着一股子金戈铁马之气……我的手指快速的弹拨着琴弦,复又戛然而止。
一曲悲歌,至此,终。
我转身去看韩浔,他手机拿着杏仁糯,坐在小榻上,楞楞的瞅着我。我眼底有了笑意,道:“韩浔,怎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