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经一年的相处，莫白和凌格儿的关系终缓和，虽然面子上都打死不承认，但如果对方一旦出点问题，最着急的无非只能是自己。
莫白不喜与他人交往，从不主动交友，在‘法’里，也就认识凌格儿和凌芷两个朋友。
也许不算朋友——
他一向对所有人怀着戒心，但凌格儿却给予他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像那时的修，使人不知不觉的放下自己的‘刺’，在潜意识里将那个脱线的女孩当作自己的姐姐。
凌芷还总是和他对着干，但当她终于知道那个孩子的内脏早已被混沌侵蚀的干干净净，死是早晚的事后，她也就沉默了。
“那你也不能，一刀‘两段’嘛。”沉默过后，她如是说，但这个辩解看起来又些站不住脚。
“我下手快的，他死的，不痛。”让他经历被反噬的痛苦？还不如一刀削了，痛也只是一瞬。
“说的你好像死过似的…”凌芷嘟嘟囔囔表示不满。
“并没有。”
“…哼。”八成是没想到他回得那么干脆，而且也没法接话了，凌芷便扭过头，不再看他。
这种日子，仅仅就持续了一年。
（4）
“这日子没法过了！谁来给老子收尸啊？！”刚收到任务的众人聚在一起。
“脑抽了吧你，只是一个小小梼杌而已。你看，”说话的人特意压低声音，“那对姓凌的姐妹花，对手可是他妈的夔牛呢。”
其他人啧啧称奇，虽然说着惋惜的话，但语气里一股子幸灾乐祸是怎么也藏不住。
“啧啧，这么小就要夭折了呢，还是两个处女吧，哈哈哈…”
莫白是真听不下去他们的污言秽语了，转身就走。
“放心啦，什么夔牛夔羊（溃疡）的，小意思啦。”凌格儿临走前，还笑着这样打趣道，“我提前吃药了～”
“你这次没有接到任务，所以给本小姐老实在这等我们回来哦！”凌芷恶狠狠地拽着他的耳朵，但其实根本没用力。
“…”莫白没有计较自己的耳朵，也不说一句话，就是这样一直静静的看着她们。
两姐妹倒也知道他的毛病，相视一笑，上路了。
（5）
夔牛是混沌新的载体吧，之前没听说过，不过看那群人的反应，恐怕是比梼杌难对付多了。他倚着大门，用手轻轻摩挲着脖颈处的念珠。
一连几天过去了，他还是没等到那两个女孩，也没有一点消息，拿到就这样…死了？
莫白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只好抬起手轻按着，死了？他在心底又默默重复了一遍，等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何时冲了出去，到了涯山脚下。
远处只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向这边走来。
那是一个，金中掺红的身影。
心中不祥的预感翻腾着，越来越高。
“凌芷——！”莫白生平第一次提高音量不顾形象的吼道，他看着浑身是血的凌芷，脚下好像生了根，动不了了。
凌芷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双眼呆滞空洞，死板的继续向前走，头上的血凝成块儿，粘在她的一根根发丝上，生硬地打着几个死结，右臂软沓沓的垂着——看来是断了。
她无视了莫白，径直回了房间。
但莫白却也注意到了，她的一头金发不再纯粹了——发稍变黑，那是凌格儿的发色。
————
一个多星期，谁也不见，就这样把自己闷在屋里，莫白难得叹了口气，斟酌半天，还是敲开了她的门。
“…姐姐死了。”门刚开，迎接他的就是这句话，莫白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
“我也死了，我也死了啊！”凌芷从她蜷缩着的角落中跳出来，猛揪着莫白的领子，“都死了，都死了！凌芷也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双眼赤红，仿佛能喷出火来，下一秒，凌芷扑通一声就跪坐在了地上，眼泪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呜呜呜…姐姐、姐姐…”
‘啪！’她抬起手，毫不犹豫的赐自己一枚耳光！
“你冷静点！”莫白见状赶紧抓住她的两只手，想要阻止她的自残行为。
凌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颤抖的身体也渐渐平稳了，她抬起头，“莫白？”声音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嗯。”但同时，莫白也看清了，那是一双深邃的黑眼睛。
“我不是凌格儿。”她顿了顿，“凌芷刚刚也死了。”
“你说什么？”抓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使她惊呼出声，“抱歉。”莫白急忙道。
“凌芷为救她的姐姐，把凌格儿还未消散的残魂困在自己身体里，形成了我——一个新的人格。”
看对方没说话，她心里估计是因为信息量有点大，一时无法接受罢了，又自顾自的说：“硬说的话，我也勉强算是凌芷吧，要不…”
“不，你不是凌芷，”莫白这时出声了，“夔牛能撕扯人的灵魂，我也是刚知道，而你——不过是凌芷和凌格儿各自的残魂加上一点韵力的产物，因为诞生在这个身体上，你才有了凌芷的记忆。”莫白毫不留情地推测着，眼中也越发冰冷。
“呵…那我就叫格芷吧！”她一抹脸上的血污，冲莫白扬起一个和凌格儿一模一样的笑容，性格似乎也像她那般没心没肺，但实则甩开莫白的手，心中涌出寒意，他竟然通过接触就能检查我的灵魂么…
“…”莫白见到着熟悉的脸和熟悉的笑容，一时愣住了，缓过神，他深深看了格芷一眼，“你好自为之。”他转身就离开了。
死了？
死了。
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可莫白竟感到浑身发冷，他抱住双臂，靠在走廊的一旁，好像除了那次流浪在雪地后，就从没感到这么冷吧…
死了！
他的脑袋突然嗡的一声，陷入了无限的死寂。
（6）
“怎么是你？”莫白黑着脸看着面前把玩着折扇的少女。
“喂你怎么说话呢！”格芷不满的叫道，“现在我可是你上司！得带你去星罗城完成任务…”
“不需要。”一口回绝。
格芷‘啪’的打开折扇，表情幽幽地说：“真的不需要？别说一年，你十年也完不成任务！”她歪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九年半都在迷路。”
“…”冷静冷静，不能杀人。
————
“好了星罗城到了，你先去星罗学院报道，然后再来找我吧，老地方。”格芷高傲的将莫白踹下车，不管不顾的往他手里丢了个所谓的‘地图’就准备离开。
“…你就不能直接送我到学院吗？”他翻了一下地图，突然问，“这是地图还是鬼画符？”
“你、说、的、不、需、要！”格芷咣当一声关上车门，汽车绝尘而去。
“…”只留下莫白一人风中凌乱，他低头看看手表，没事还有两天的时间。（最后一天清晨才找到了学校。）
车内，格芷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莫白，眸子微沉。
也罢，我，终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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