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窝的石壁上凝结着一层薄霜,寒气丝丝缕缕往骨缝里钻。张陵蜷缩在最深处的阴影里,怀里揣着块温热的千机算——那是琉璃昏迷前攥在手里的,玉面上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此刻却被他的眼泪浸得发潮。
“哐当”一声,铁郎踹开洞口的藤蔓,肩上扛着的木柴砸在地上,火星子溅到张陵脚边,燎起他散落在地的发丝。“你打算抱着这破玉喝到死?”
铁郎弯腰捡起个空酒坛,猛地掼在石壁上,陶片碎成齑粉,“紫琉璃为了你变成这样,你喝成这样,能不能振作一点?”
张陵缓缓掀起眼皮,眼白上的红血丝比洞顶垂下的石钟乳还要狰狞。
他抓起地上的酒葫芦往嘴里灌,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衣领,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洼。“我不知道能干什么去救她。”
“闯关还没结束,你不能这样”铁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张陵:“我,我……………”
铁郎正要再骂,却见洞口的藤蔓无风自动,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拨开。
夜芊雪提着食盒站在晨光里,月白的裙角沾着露水,发间别着的珍珠簪子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
“铁郎你冷静一下。”她走进来,将食盒放在石台上,掀开盖子,里面是碗莲子羹,热气腾腾的,“你们还没吃饭吧,我拿了粥。”
张陵猛地抬头,看见夜芊雪,眼神里的戾气瞬间褪去,变得柔和了。
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襟,声音闷闷的:“我不饿。”
“吃点吧。”夜芊雪舀了两碗莲子羹,递给张陵和铁郎。
她的手腕纤细,皓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小臂上缠着圈素白的纱布,是前日为了引开花将军的藤蔓,被情魔花的尖刺划伤的。
铁郎在一旁看得有些发怔:“芊雪说得对,我们总得有力气闯阵才行。”
张陵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张嘴喝下了那勺莲子羹。
清甜的滋味滑入喉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夜芊雪笑得眉眼弯弯,眼底像盛着星光,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捏了捏——刚才粥里,她多加了半分锁魂草。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大镜灵的铜铃声,三长两短,是召集的信号。
三人赶到逍遥门大殿时,十五名闯阵者已齐聚堂中。
大镜灵则推算出最后一件圣甲竟在无悔树海夜空灵雨的手上,魔劫成道大阵最后一关亦告展开。
不死夫人站在殿中,黑袍上的银线在烛火下流转,她看着众人,声音温和:“魔劫成道大阵最后一关凶险异常,怕是性命难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不想再往前闯的,尽可退出,为二次经世保存实力,逍遥门愿为你们提供庇护。”
“不死夫人说的有理。”东皇太一抚着长须,金冠上的明珠轻轻晃动,“问道者之位虽重,却不及苍生存续要紧。”
青衣剑客收剑入鞘,剑身轻吟:“我附议。”神火老祖也点头:“留下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笑千秋突然往前一步,手里攥着支玉簪,簪头雕着并蒂莲。他转头看向人群后的天心,她鬓边别着朵野菊,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我退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比起问道者,我更想守着逍遥门和天心。”
天心的脸瞬间红透,伸手想把他拉回来,却被他反手握住,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指节上的薄茧。
寒商的喉结动了动,此刻正贴着美空云的掌心。“我和美空云也退出。”
美空云低着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手指却悄悄勾住了他的衣角。
龙影儿:“我也退出,大师兄受了重伤,二师兄伤了眼睛,我决定留下照顾他们。”
一个个身影陆续走出队列,最后只剩下昆仑一队和张陵、夜芊雪和铁郎一队。
不死夫人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既已决定,我们就不强求。”
夜幕降临,昆仑独自坐在逍遥门的石阶上,酒葫芦被他捏得变了形。
他看着远处通往幻境的甬道,酒意上头,视线开始模糊。
恍惚间,一个白衣女子走过来,是白芊姬。她手里托着个毛茸茸的小球,在月光下泛着红光,像颗跳动的心脏。
“吞下它,问道者之位自然是你的。”她的声音像贴在耳边吹的气,带着股甜香。
昆仑盯着那小球,喉结滚动了了。可成为问道者的念头烧得他心头发烫,他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