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
原本温润的声音掺杂了几分寒意,也可知他有多么讨厌面前的这个人。
“如此看来,晓星尘道长是讨厌我讨厌到极致了?”
薛洋挑眉,七分轻佻,三分苦涩。
用回了自己的本音。
其实。
被发现也只是早晚而已。
其实也都只是我以为而已。
我以为,掩埋身份可以永远待在你身边。
我以为,和你说那个故事你可以心疼我,原谅那个从小就被碾断善意的孩子。
我以为,杀了宋子琛你就会斩断执念,义城的时光,可以不会消逝。
我以为,杀此字,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皆是我以为。
他有些自嘲地想:你永远是那个高洁无双,一心渡仙渡魔渡世人的晓星尘道长。
明月清风,上善若水。
似乎永远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温润到极致,也无情到极致。
“好玩吗?”
霜华泛着冷光的雪白剑刃直直地,精准地捅入了他的小腹。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痛一般,若无其事的又咬了一口苹果,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
因为心更疼。
“好玩啊,怎么不好玩。”
“薛洋……你实在……太令人恶心了。”
……
恶心?
对啊
我是很令人恶心
屠满门,灭道观,还剜了宋子琛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
“说我恶心?你又能干净多少?”
“你有什么资格恶心我?”
“你一事无成,一败涂地,咎由自取,你自找的!”
既然你晓星尘高洁无双,那我把你变成和我一样,身染鲜血,污秽不堪的人,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你看,我们,都一样啊……
都一样杀过人啊......
他鼻子一酸。
都一样恶劣啊。
薛洋将宋岚召唤到晓星尘身边,如愿的看到了崩溃,茫然的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的晓星尘。
可是,为什么,他在看见晓星尘流血泪时,那么心疼?
晓星尘喃喃道:
“…饶了我吧。”
饶了你?
谁又来饶我?
晓星尘。
痛苦的,
又何尝只有你一个……
没人心疼我啊。
我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只是,为什么,听到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心,却宛若滴血般的痛。
又为什么,看到你被那些村民嘲笑时,那么想杀了他们。
或许,是我犯贱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唯有用疯狂般的大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他永远也忘不了晓星尘自刎的画面。
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将他逼死。
他最像孩子的时候,是七岁断指之前,和发现晓星尘魂碎的那一刻。
茫然无措, 不知道要干什么,瞳孔空洞无物。
“死了好,死了的才听话。”
他一字一顿的咬牙,手却不自觉的抚上晓星尘的脸庞。
“你怎么能死?我要把你炼成活尸,让你去杀人……”
可是,晓星尘,还是没有醒来。
“你再不醒,我就让宋子琛去杀人!”
“我还要把阿菁那个小瞎子曝尸荒野,让野狗啃她,啃的稀巴烂!”
“晓星尘!”
他后知后觉的去探晓星尘的魂魄,却发现,都碎了。
残魂半魄,可知他有多么不想活在这世上,自己又把他逼到了何种境界。
薛洋的眼眶微微红了一下,晶莹的泪珠滴落在晓星尘的脸庞上。
“道长……”
“洋洋错了……”
“洋洋以后,不掀摊子了好不好…?”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痴痴地呢喃:“对,锁灵囊…锁灵囊……我需要一只锁灵囊……”
状若癫狂。
——
“道长啊。”
他在棺椁外,低低呢喃。
“真的是我错了吗?”
“从一开始,就错了?”
“可是,我又错在哪……”
他白皙的指尖抚上霜华的剑柄,眸中多了几分惆怅。
缓慢地阖上眼眸。
无人对他嘘寒问暖。
无人教他是非对错。
“是不该贪图那一盘点心吗?”
“还是……应该一开始,就挑明身份?”
最终,还是沦陷了啊。
明明知道不会永恒。
薛洋垂眸。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若我从未见过光明。
蒙上白绫,身负霜华,走遍义城。
将十恶不赦,硬生生的活成了明月清风。
一颦一笑,都像极了晓星尘。
“晓星尘,我活成了你,却终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