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

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阮听舒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更加拼命地移动，更加凶狠地回击。但身体的疲惫是客观存在的，动作开始变形，失误增多。

王楚钦在她身后，承受着同样巨大的压力，但他的防守依旧密不透风，步伐依旧沉稳，如同激流中的礁石。

他没有因为阮听舒的失误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用更高质量的回球，努力弥补着前台的漏洞，同时用简洁的指令稳定着她的情绪。

他的声音不高，在密集的击球声中甚至有些模糊，却像定心丸一样，让阮听舒在几乎要崩溃的边缘，一次次重新凝聚起力量。

训练结束后，阮听舒几乎是瘫倒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王楚钦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同样满身大汗，呼吸粗重。

他没有立刻说话，两人就那样并排坐着，听着彼此尚未平复的喘息声，感受着肌肉的酸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

过了好一会儿，阮听舒才哑着嗓子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自我怀疑。

阮听舒“我是不是……还不够好？”

世锦赛冠军的光环，在刚才那近乎残酷的训练中，显得如此脆弱。

王楚钦侧头看她。

汗水沿着她通红的脸颊滑落，几缕湿发黏在额角，眼神里带着疲惫，还有一丝倔强的不甘。

王楚钦“没有人能一直保持在巅峰。”

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却依旧平稳。

王楚钦“感觉到瓶颈，说明你在往上走。”

他顿了顿，补充道。

王楚钦“今天的训练，目的就是寻找和冲击这个瓶颈。”

他的话语像拨开迷雾的手。

阮听舒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教练和他们自己的用意。

不是她退步了，而是标准和对手的强度都提高了。

他们正在主动将自己逼入绝境，以求突破。

她深吸一口气，撑着发软的身体坐直了一些，看向王楚钦。

阮听舒“那……明天继续？”

王楚钦看着她重新燃起战意的眼睛，点了点头。

王楚钦“继续。”

他向她伸出手。

阮听舒看着那只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稍一用力，将她从地板上拉了起来。

手掌相触的瞬间，传递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一种无需言说的理解和支撑。

世锦赛的金牌被阮听舒仔细地收了起来，放在房间抽屉的最深处。

那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更高起点标记。

她和王楚钦的生活，再次被简化到极致。

训练，吃饭，休息，分析对手，周而复始。

他们依然会在夜色中并肩走回公寓，依然会在食堂分享彼此餐盘里的食物，依然会有那些细微的、只属于彼此的温暖举动。

但更多的，是球台上的汗水，是战术板前的凝思，是相互支撑着，在一次次的极限冲击中，将那名为“巅峰”的天花板，一寸寸地向上顶去。

荣誉归于过去，征程指向未来。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