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年微带凉风的九月份不同,中秋节这天,街边的树叶沙沙声不断,夜市烧烤店的灯光亮得刺眼。绿灯亮起,汽车奔向远方,他走了过来,一股烟草的气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
通过网上相识,水到渠成加了微信,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见面。
十八岁的年纪,二十的冲动,隐秘的恋情品尝着甜蜜的禁果。在埋头奋笔的日子里诉说着最纯真美好的情话与期盼,在学校里的时间飞速流逝,与他拥抱的时间也跟着转瞬即逝。
白慕寒枕在他的怀抱里,温暖的气息还混着他闲暇抽烟留下的烟味。他的书桌上平铺着没看完的笔记,圆珠笔的笔帽早已不知滚落到了哪里。他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抱着,便觉得他随时都会消失,只求时间能够慢一点。
白慕寒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与他四目相视,不知他已经看了多久。他把嘴里的烟拿走,转而吸起了白慕寒的嘴唇。从原来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着急与啃咬······
“你知道吗?”
“什么?”
白慕寒一个人躺在床上,男人给他盖好被子,正背对着白慕寒穿衣服。
“我对我同学说我有男朋友,男同学都炸了呢,还叫着要把你住的地方给炸了,你说好不好笑。”
“哦,那他们还真挺厉害的呢。”
“哈哈哈,谁说不是。你猜,你以前得有多少竞争对手让他们这么恨啊。”
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俊朗的脸庞,深褐色的皮肤,双手总是那么骨感有力。
他看了白慕寒一眼,眼睛里情绪流转,半晌才说了一句,道:“不知道。”
说得有些生硬,有些气呼呼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似乎在生怕让人不知道他酸了。这得有多大的坛子才装得下这么多醋啊。
看着男人的样子,白慕寒忍不住笑了出来。肚子和腰差点儿连着一起疼了起来,用被子胡乱擦了两把泪。与他四目相视,以自己觉得好看的样子笑了起来,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因为我只有你一个。”
他听了后,眼里的光突然变得更亮,像头豺狼一般,刚穿好的衣服又白穿了。
这样简单地过了一个多月,一个月也只能见到两三次,每次都像新婚燕尔一般大干一场。这也不怪他,那种融与对方的拥抱的本能压抑太久得不到释放,简直比坐牢还难熬。
但往往现实的刀子从来没有那么简单离开,从校服到婚纱都只是白茫茫中的一片雪花,又怎能逃过命运的捉弄?
白慕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信息不秒回?还是敷衍的“嗯”,“啊”······这些堆积起来变得越来越多,无论怎么忽视,甚至找理由来欺骗自己,都开始变得困难,那么残酷。
起床后的早安,发不出去,红色的感叹号醒目地出现在对话框里。一瞬间的所有都变成了黑暗与谎言,撕裂了他漂亮的包装,连着他那一根丝带都不留。再加回去,头像里变成了两个人。什么都不用解释的,早就什么都知道的,再多的情爱也无法对抗成年人的世界。
白慕寒哭了吗?哭了多久,流了多少眼泪,哭完了眼泪他还能流下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那些感动自己的坚强。
十八岁的年纪,懵懂的年纪,就这么败给了二十岁的冲动。
白慕寒哭得直接发了烧,请假回了家。各种酸涩的苦味和药一起咽下了肚,是祝福他,还是笑自己当初的不懂事?分不清,也不想去想,全都消失比较好,从来都没有出现岂不是更好。
因为······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孤身一人的他,从来没有比这个时刻更能体会深切的寒冷。
冬天说来就来,厚厚的衣服裹在身上,伪装自己的强壮,只有自己知道穿那么多是因为身体瘦了,需要多穿一些。
再次见面,已经到了年底。他离职准备回家,男人背着他现任出来潇洒。
那一刻,白慕寒可笑地开心,没来由地开心,也心疼自己的傻,当做以前一样。敷衍、撒谎、背叛,仿佛只是另一个世界里演绎的剧本而已。
依然是在街道上重逢,但早已物是人非,地点换了个地方。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在街上走着,男人也没有要牵他手的意思,白慕寒只能像个陌生人跟在他的身后,揣在自己的兜里。他走在前面勉强挡了些风,却也不起什么作用,自顾自走在前面。
“你好像瘦了许多。”
白慕寒打了个激灵,抬头四处看看,却唯独没有看他,倒弄得他挺难堪。
“你在看哪儿,是我在跟你说话。”
“我知道,就是不想看你。”
他噎了一下,狠狠抽了口烟,转过头继续走。
“上学有那么累吗?瘦这么厉害。”
“这还多亏某人所赐呢。”
他笑了笑,换了根新烟继续抽。
白慕寒咳嗽了一下,从兜里抽出手扇了扇烟,靠边躲着烟味。白慕寒不想多看他背影两眼,因为恐怕直接俩大鞋印子出现在他黑衣服上了。
他们在街上走着,四处看看,来到一个超市。虽然里面人不多,但商品齐全,里面也很宽敞。啤酒和饮料成箱成箱地放在地上摞得高高的,要不是有收银台,都以为是仓库。
“你去逛逛吧,想要啥拿啥。“
这种话听上去倒像是带着宠溺和喜爱,但无论怎么听,都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作秀。
白慕寒没有客气,看到什么喜欢就拿啥。这么长时间净吃食堂的饭菜,看到零食柜上的辣条和面包,口水都要咽饱了。
他拿了两袋面包,想再看看还有什么。无意间看到那些挂在挂钩上的头绳和发卡,那一瞬间,白慕寒愣愣地看着那些再普通不过的小玩意儿,那些比面包不知便宜多少却没有勇气拿下一个最小的。他不是不想要,而是知道,买了也只是自己戴着欣赏,而是已经没有那个戴在手腕上的男人了。
“你挑完了吧,挑完了就过来吧。”
“哦,知道了。”
白慕寒抱着两袋面包,加上瘦瘦的脸,看上去简直像个可怜的小宠物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口粮一般。
男人替他付了钱,就自己出了超市。而他手忙脚乱地把面包装进书包里,跟了上去。
之后的事,自然只是临别的温柔。下午他就坐高铁离开,也真正的结束了彼此。
而那一天,就是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