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暗沉得如墨水渲染,晕开了浓重的色彩,最后的光亮也无存。
宣离伫足于主帐外,他正犹豫着是否询问君上用膳的问题,可又想到轻染走前的话。
“君上现在大概不会见任何人,你也不必去打扰她,让她安静休息便好。”
脑海中又浮现轻染当时说这话的表情,颇有几分无奈的皱眉,眼神含着不明的意味。
在他犹豫的片刻,听见清越的声音从主帐里传出,带着几分慵懒,又含有几分说不出的媚意,
“明日清晨就离开忘川,你们先行回境渊,顺带将那两个人扔到忘川对岸去,免得碍眼。”
深吸了几口气,宣离默默的退开几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轻染会对他说那话了,原来是君上的……男人亲自找过来了。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君上你……好好休息。”
他忙连逃离此处,好似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回到凤卫驻扎的营地时,将得到的命令传达给所有人。
千羽寒以手支颐,低眸看着安然熟睡的男人,粉唇微微张开,欲语又还休。
‘你在这里也能睡得着,看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也经历了不少事情,知道这是必然的也会不忍。’
奇异的花香被晚风送进主帐内,掺杂着丝丝妖类的气息,飘过千羽寒的鼻端,令得她的表情稍稍有了变化。
她牵过塌侧的锦被为润玉盖好,整理好略显凌乱的青丝,缓缓坐起身来,绕过屏风走出了主帐。
顺着花香的来源寻去,看见了忘川河畔那抹红影,不出意外的,气息比起之前又弱了几分,随时都可能会倒下。
“艳姜,你找我?”
水色的唇瓣泛着光泽,吐出几个清脆的音节,疑问的话语却是肯定,太过平淡。
艳姜缓缓转过身来,苍白的面容不见几分血色,双目失去了神彩,她张了张唇,好一阵才发出声音,
“我之所以找你,不是奢望你能救我,因为我知道逆天改命的代价非是寻常可换,可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她的声音略微嘶哑,实在不如往日里好听,千羽寒微微轻蹙眉头,眸底染上薄霜,唇角轻挑,
“可你又为什么认为我会再帮你一次?救你于我有害无利,况且我也给你指了明路,过去的我与现在不同。”
不待艳姜想明这话中之意,又见千羽寒朝她走近了几步,竟是丝毫不惧她身上的死气,她笑容有几分虚弱,也有深藏的绝望。
“我与你有着血脉上的牵绊,对你自然会比别人多点了解,你的神魂完整了,却也缺少了些东西。”
缺少的东西?千羽寒低敛眉心,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缓缓勾起轻嘲的弧度,
“无论我是否变了,我依旧是千羽寒,也只会是千羽寒,那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作为当事人我没有兴趣知道。”
她一语道破了艳姜所思,想要与她谈条件,可是这世间能有几人左右得了她,哪怕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能轻易做到。
不知是被戳穿了心思,还是离千羽寒太过近的缘故,艳姜的脸色愈发苍白,她不由向后退去,与千羽寒拉开了距离,
“我明白了,但我仍然想给你一句忠告,他喜欢你的过去,可是未来他或许也会有所改变,那时你还能否初心不悔?”
“如果我说可以呢?你自作聪明了。”
说完,千羽寒转身消失于艳姜眼前,只余未散的话音回荡于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