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簌见到郁蓓的时候,第一眼觉得她真是个美人,第二眼觉得她真是个有气质的美人,第三眼觉得这个有气质的美人,看她不怎么顺眼。
这件事要从今早上说起。因为要想法子将自己的仙力弄回来,所以纸簌仙子她忍辱负重的留了下来,成为了一个扫地丫..……
景苍那厮为了报复她差点弄死他之仇,让小蜜蜂留香一大早把她叫起来打扫东暖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纸簌仙子觉得,这个可以忍一忍,待她仙力恢复了定要将清池宫掀个底朝天。抱着这种暴力的想法,她扫完东暖阁后打碎了一个青光琉璃盏,此琉璃盏异常好看,五光十色的闪闪发亮,里面盛了灯油,却没有灯芯,她忍不住拿起来欣赏了一番,当然要忽略此仙曾企图将它藏在袖子里带回去,后因袖子里藏不下而作罢。她当时正将琉璃盏从袖子里取出来,后面就听的一声:“纸簌仙子。”声音温温柔柔的,她却因为心虚,一个手抖,青光琉璃盏它就英
年早逝了。
唤她的便正是郁蓓,清池宫的掌事仙女。因为她做了清池宫的仙婢,她这个做掌事,需要将她纳入名册,所以特此来询问她的籍贯。
没成想,这一声似水温柔的“纸簌仙子”,赔了个神君最喜的青光琉璃盏。郁蓓仙子见此,脸都白了,连忙上前查看,连形象都不顾了,蹲在地上看着琉璃盏脸色异常难看。
纸簌做错了事,但万年来此仙嚣张惯了,没当回事,笑嘻嘻的道:“施一个修复术便好了。”
郁蓓脸色惨白的收拾好碎片,正欲开口说什么,正逢景苍神君他一身白衣,风度翩翩且严肃端矜的走进来,纸簌回身看他。
昨天气昏了头,没见着此君生得一副好皮相,柔顺及腰的黑发未束,披洒了一肩,眉修长入鬓,眸子狭长,没有半分情绪,不含人情冷暖,玉柱似得鼻,苍白的只带一点血色的唇,精致漂亮的下颌,带着不可一世的骄衿高傲,微微抬着,仿佛睥睨着天下万物。他缓慢的走进来,手中拿着一罐子东西,见着她两只抬了下眼皮,还是看的郁蓓手中的青光琉璃盏碎片。
“怎么了?”声音平淡。郁蓓慌忙行礼道:“纸簌仙子她...……打碎了青光琉璃盏。”
纸簌是个诚实的好孩子,闻言立刻点
头。
景苍坐到昨日坐的那张长椅上,打开那个竹罐子,倒出一些茶叶来,用新添的茶具煮茶,动作优雅娴熟,行云流水十分好看。
“听你方才说只需一个修复术便好了?”纸簌点头。
景苍平平淡淡轻轻蔑蔑的看她一眼,声音还是听不出喜怒:“青光琉璃盏是上古遗物,别说用修复术修补,就是用仙者生灵都补不回来。”
纸簌的确听说过生灵补物的办法,大多用来修补圣物,只是此法太过于残忍,没人敢用。不过倒是听说两万年前天界的一位著名神将用魔界四公主的生灵补好了神物缚魔塔,为此仙魔两界还打了一架,据说战况惨烈,最后打了个平手。
纸簌:“我有很多琉璃盏,要不你挑一个?”
景苍还是不冷不热,从容不迫的分好茶,道:“十个你都不够赔。”然后似想起什么,“盘古金印反噬时我还救了你命,你还没有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纸簌觉得,喉头一口血涌上来,呛得她嗓子疼。“我还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偷走了人家的仙力,害人家变成现在这样,你不补偿人家就算了,还要人家报答?!”
景苍蹙眉,淡淡纠正:“是封印反噬。”然后上下打量她一番,“你被封印反噬我将你带回了清池宫,难道不应该感谢我?我完全可以把你扔进阵中任你自生自灭,若不是我,你此刻应该灰飞烟灭了。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暂且在清池宫做个婢女,有什么问题么。”纸簌哑然。
他又慢悠悠的抬起眼皮子,喝了口茶,长睫毛一颤,“还有,以后不许用这种语调说话。”纸簌:“……”
纸簌在扫清池宫大门前时,反复思索为什么明明是她好心去救人结果是被人救呢?她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才扫干净的地风一吹就又有了紫薇花瓣,磨了磨后槽牙,想要宰人。其实她打碎了景苍那么一个据说很珍贵的青光琉璃盏,人家没让她赔的确很大度,但是景苍神君他没说什么,郁蓓仙子为什么不放过她?还让她把清池宫内内外外打扫干净,以示惩戒?她抱着扫把蹲在花树下,看蚂蚁搬家,一长串井然有序,排成长长一队往蚂蚁洞里爬,很是辛勤。她垂眼看着自己被
扫帚把儿磨红的掌心,觉得自个儿真是太娇贵了。
“你在干什么?”
纸簌一个趔想差点摔倒,好在用扫把撑了撑,却压着了掌心,疼的的呲牙咧嘴。
“你在干什么?”身后又传来一句,声音温润有礼。
“人家在扫地呀。”她扯着一副怎么都改不过来的撒娇调子,两眼泪汪汪的朝掌心呼气。
身后那人顿了顿,适应了她的语调后才道:“你手受伤了么?”
“废话。”纸簌翻了个白眼,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她转身把两只手给人家看,“你看!”
那人没想着初次见面此仙就能如此自来熟,但是涵养颇好,看了看她红彤彤的手心,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来,递给她:“用这个敷一下便好了。”
纸簌接过来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眯眼一笑,眼泪都没擦干净,“谢啦。”说着将药瓶塞进怀里。
那人见她如此,问道:“为什么不上药?”
她举目看向尚未打扫的清池宫内院,默默的挥了挥手中的扫帚,一脸怨气:“你看,郁蓓仙子要人家把整个清池宫扫完,人家连门口都没扫完。”
那人讶异,“郁蓓一向温柔和善,且扫洒一事不过一个净物术便能完成,她为何要如此做?”
纸簌偏头想了想,撇嘴,“没准她嫉妒人家的美貌呢。”
那人这才打量她的长相,一身淡绿色纱裙,层层叠叠如同祥云铺洒,裙摆带着细碎星光,腰间垂着一块月形碧玉,垂着小银铃铛。满头乌发如瀑,挽着双仙髻,插一朵盛放的绿色茶花和一对碧色缠枝步摇。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里面还有些水雾,长睫毛上沾着泪珠子,很明显是哭
过。鼻子小巧,鼻头上带着淡粉色,唇色是樱桃粉,带着一点苍白,皮肤水水嫩嫩的,白净的不像话。这的确是个沉鱼落雁的美人。
且这身打扮,怎么都不像个婢女,反倒像是哪位仙君家的姑娘。
“郁蓓她一向温柔和善……”“好啦好啦,人家打碎了景苍神君的青光琉璃盏被罚扫地啦。”
那人愕然,“青光琉璃盏?”想了想,“青光琉璃盏是上古遗物,以绛朱草为灯芯,点燃后可以寻找被封印了仙力遗落四海的神器,你竟将它打碎了?”
纸簌嘟嘴,“人家哪里知道那么重要啦,人家只是觉得这个琉璃盏很漂亮,就拿起来看一看,哪知道郁蓓仙子在人家背后面喊人家的名字,人家被吓到了就掉地上了嘛。”
那人亦举目看了看清池宫内外,偌大一座宫殿,若是里里外外扫个遍不用净物术的话,得把这小姑娘累死。他沉吟一会儿,道:“我帮你用净物术将清池宫打扫干净,若郁蓓责问,你让她来找我。”然后不好意思的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兆衡。”
纸簌觉得这个世上果然还是有好人的,扑上去就嗷呜一口亲在了兆衡脸上,“谢谢你啦。”
软软香香的唇瓣贴在自己左颊上,留下一个不算吻的吻,他怔愣了一下,然后白玉似得脸咻然红成了火烧云。
然而那姑娘已经拿着扫帚三步一跳,五步一蹦的跑开了,和一群仙婢叽叽喳喳讨论一些八卦趣闻。
兆衡看着那淡绿色的背影远去,立在愣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指碰了碰脸颊,那里似乎还有温软触感。
他逃也似的进了清池宫。
昼澜仙官领他到东暖阁门口时好奇问他:“仙君可是觉得热?”他诧异,“何出此言?”
昼澜仙官抱着他厚厚的一本《天庭礼法修缮传》,板着脸回答:“仙君脸色绯红,若不是觉得热,便是身体不舒服,亦是害羞?”
兆衡瞪他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昼澜仙官看着在自己眼前关上的门,面无表情的想,看来是第三种。
然后他突然就变了脸色,兆衡仙君自从进门就只见过他一人,为何见他要脸红?且刚才瞪他的一眼含羞带怨,难道,兆衡仙君他.……是、断、袖?!而且此断袖还看上了自己?
昼澜仙官一向波澜不惊的脸扭曲了,连忙幻出一面水镜,看着里面自己的脸,抬了抬眼皮子,打量自己眉清目秀的小白脸,而后面无表情的收了水镜,而后面无表情的去找了郁蓓,言明以后若是兆衡仙君登门拜访,皆由郁蓓接待,且含沙射影语重心长的告诉郁蓓,要让神君他,千万提防兆衡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