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金光善穿上红衣,等待自己的新娘。
白语坐在轿子中,一身红嫁衣,大片大片的金星雪浪花纹,美的令人难忘。可是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谁能幸福呢?
走下轿子,任人扶着走进点金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金光善与白语对拜时,清楚地看到了面纱后白语不情不愿的眼神。
看来她也是被逼的。
温若寒就这么看着金光善拜,看得金光善心里发毛。
拜完后,白语被人搀扶着离开。金光善则向众人敬酒。到温若寒这里的时候,金光善明显僵了一下。
温若寒看在眼里,笑道:“怎么?不欢迎吗?”
金光善忙道:“来者是客!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温若寒饮下一杯酒,做了个唇语。
金光善愣住,直到旁人提醒他,金光善才继续敬酒。
白语在房间中等着,听别人说要等到晚上,新郎过来才正式开始新房花烛夜。
白语偷偷掀开盖头的一角,观察了房间一会又盖了回去。
夜晚
金光善喝了个七分醉,摇摇晃晃地走到温若寒住的客房,得做一个了断。
温若寒开门,金光善一头扑在温若寒怀里,口中呢喃:“温若寒,温若寒……”
温若寒将金光善放到床上,关上房门,戳了戳金光善的脸,却被金光善拍掉:“别动……”
温若寒觉得金光善喝醉后还挺可爱的。但是,为什么要娶白语呢?
“为什么娶白语?”
“嗯?”金光善抱住温若寒,“因为她……长得好看!”
“虞紫鸢也很漂亮啊。”
“她和江枫眠有婚约了。不娶……”
温若寒压上金光善,金光善推了推,发现推不动。
金光善努力睁开眼睛,发现是温若寒。忽地滚下床,脑袋磕到了桌子。
“你怎么……在这!”虽然清醒了一点,可是说话仍然醉醺醺的。
“这是我的房间。”温若寒说。
“啊?那可能是我走错了。”金光善揉揉脑袋,站起来,“白语在哪啊,我得去找她,找她……”
温若寒拉住金光善的手,“你,说过的。”
“说过什么啊?”
“你不记得了?”
“什么记得不记得?温若寒你,你个人渣!”
温若寒似是惊讶,又像意料之中。淡然道:“干什么?”
“我喜欢你……”
金光善把头埋在温若寒脖颈间,声音小的如蚊子叮咛,温若寒却听得真切。
“可是来不及了……白语,我……对不起……”
温若寒聪没想到过第一次听到金光善对他说“对不起”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温若寒堵住金光善的唇,狠狠地咬了一下。
金光善的新婚之夜,白语独守空房,金光善却与温若寒在寝室翻云覆雨,何其讽刺。
再醒来已是金光善赶来时白语正在化妆,望着她,金光善突然有了一种负罪感。
“夫,夫人?”
“怎么了?”白语一边画眉一边问。
“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何须劳烦夫人亲自动手?”
“不必,今天是成亲第一天。自然要给公公婆婆留下好印象。”
“……”
金光善一时语塞,昨天的事,是他不对。
“抱歉。”
“金公子何必与我道歉?又无做错什么。”
他真的没有做错吗?在新娘独守空房时,新郎私会情郎难道是对的吗?错了,全都错了。若他昨天没有去温若寒的客房就好了……
白语插好簪子,站起身。“夫君,我们走吧。”
“啊,”金光善幡然醒悟,“嗯,走。”
新娘第一天是要去拜公公婆婆的。
玉金院
“金光善名声扫地,温若寒也未能幸免。就算娶了白家的女儿,父亲也不会让他继承家主之位。太棒了!”
金光善止住了将要敲响玉金院的手,心道:果然不是个省心的货!
金光善观察四周无人,便开始侧耳偷听。
金光渃修为不济,身体又不好,竟也没发现金光善。
“吸灵线一事,肯定让父亲厌恶起金光善了。到时候只需我挑拨离间,再趁虚而入……家主之位就是我的了!”
吸灵线!金光善竖起耳朵,开始灵力录音。
“暗卫,你去制造些混乱。把金光善杀了。”
“是。”
暗卫一闪,跃到树枝上,发现金光善在偷听。
暗卫吹了一根细针后立即逃跑,金光善脑袋一侧躲过,心下一惊,转身便使了个隐身符。
许是听见外面有动静,金光渃打开门,却没有人。
“错觉吗?”
待到金光渃关上门,金光善才显现出来捡起那根针。
“金光善这个障碍早该消失了。修为不怎么样却处处压我一头……”
你修为也不怎么样好吧?金光善翻了个白眼。
“暗卫此刻已经出发,估计用不了多久,金光善就该死了。可怜我那刚过门的嫂嫂,要活守寡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点录音应该够了。金光善刚想离开,却看到刚才那个暗卫正盯着他。
暗卫一声不发,金光善也抱着“敌不动我也不动”的心态僵持着。
暗卫突然扑通一声跪下,道:“少宗主!我其实一心想辅佐你!我……”
“是吗?”金光善笑道,“一心辅佐我?”
“是!”
“那你该怎么证明呢?”金光善步步逼近暗卫。
暗卫惊喜欲狂:“我可以为少宗主做任何事!”
“那就……”金光善抽出细针,刺向暗卫,“为我献出你的生命吧!”
暗卫来不及躲避,细针刺中他的心脏,毒素以肉眼可见蔓延开来。暗卫用尽最后的力气拍向金光善,金光善挨了一掌,吐出一口血。
暗卫倒下。金光善也半跪在地下,其实那一掌他完全可以躲开,但是为了确保真实性,受点伤也是应该的。
金光渃这次可是确确实实听见外面的声响,开门。却看到暗卫死在门外。
“怎么回事?!”金光渃大惊失色。
暗卫怎么死了?!
金光渃顾不得什么仪态,快速奔向点金阁。
谁料金光善已经先一步到了点金阁,正跪在金木郁面前哭诉。
“父亲,不要相信他说的话!”金光渃也跪到金光渃的前面,大声说。
“渃渃你为何要害我!渃渃,我以为兄弟之情可以胜过一切的! ”金光善喊。
“父亲你相信我,我没有啊!”金光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够了!一个一个的都反了不成?!金光善,你有什么证据?!”金木郁喝到。
金光善把准备好的录音放开,道:“渃渃,你还想怎么解释!”
“暗卫,你去制造些混乱。把金光善杀了。”
“是。”
“金光善这个障碍早该消失了……”
正是金光渃之前说的话!
金光渃吓得脸色苍白,瘫倒在地,开始咳嗽。
“咳咳……父亲,我没有……哥哥,你别污蔑我,我,咳咳!……”金光渃咳嗽不止。
金光善低头,心中对金光渃愈发厌恶。没有证据,净会卖可怜!
在金光渃整洁干净的金星雪浪袍的衬托下,金光善的衣服已经沾染上泥土,身上的伤显得各外显眼。
金木郁问:“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渃渃派暗卫刺杀我,我不得已自保……才,暗卫死了……”
“金光渃,你可真是好!”
“从今天开始,禁足金光渃!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望!”
这就是惩罚?!禁足?
太轻了。金光善想。
金光渃自上次的事件后,身子越来越弱,说几句话就会咳血。仆人们忙前忙后地伺候着,也不见好转。
为金光渃熬药的正是信依。
金光善看着她,道:“让我来吧。”
信依忙跪下,慌慌张张地说:“不!不用了!”
“怎么了?”
“这些事我们下人做就好,不用劳烦少爷。”
金光善看了一眼汤药,黑乎乎粘稠稠,被小火慢熬,几个泡泡破了又凝聚。
“少爷,我能斗胆问您一个问题吗?”信依颤抖地问。
“问吧。”
“您跟温公子是……什么关系?”
“普通的朋友关系。”
房间内
金光善瘫软在地,心中反复念信依的话:“您和温公子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恐怕连金光善自己也说不清了。自己的第一次败在温若寒床上,娶妻后还与他纠缠不休。上了床之后,朋友肯定算不上了。情人?背着新婚妻子在外搞,还搞出个男人。真是一团糟。
金光善烦闷地抓抓头发,仿佛这样可以让他清醒一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金光渃还在。虽然病重又不受宠,但难保他不会又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垃圾事。他必须要做些什么铲除金光渃这个祸害。
病弱……
隔天,金光善就在信依出去的时间里,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包鹤顶红。
一次放一点,用不了几次金光渃就一命呜呼了。
鹤顶红撒在药中,搅拌过后,浓郁苦涩的味道掩盖了鹤顶红的气味。
金光善搅拌几下就离开了。整件事做得行云流水,就好像他八岁那年。信依回来时药已经熬好了,信依将药端到玉金院。
金光渃不情愿地喝下药,吃了蜜饯。
现在父亲完全不喜欢我了,家主之位肯定会传给金光善,怎么办……
外面每天都有人看守,自己肯定出不去。若他没看错,金木郁绝对想把宗主的位置立刻交给金光善。难道只能放弃吗……
第二日,金光善加大了鹤顶红的剂量,金光渃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就算发现也构不成威胁。
三番两次想害我,现在报应来了!金木郁也不是个好的!都该死!
十天后,金光善将要继位。金木郁觉得,他会把金家管理好的。是时候该退休了,颐养天年吧。
继位的仪式盛大,惊动整个仙门百家。温如華、温若寒、聂瑾之、江枫眠、白语、金洋、蓝启仁、蓝青蘅、虞紫鸢等人都来了。唯独金光渃没有参加,谁让他病的都不像个人样呢。继位大典这么隆重的仪式,当然不会让一个快病死的人参加。万一中途死了怎么办?多不吉利。
江枫眠与虞紫鸢已有婚约,但江虞性子不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点破不说破。
白语与虞紫鸢自幼交好,此刻正在交谈,温若寒坐在同辈中间,蓝启仁、聂瑾之说的话偶尔也回答两句。金洋虽为金夫人,却胆小怕事懦弱嘴笨,坐在温如華旁边一动也不敢动。
仪式开始举行,温若寒的眼中渐渐没了温度。金光善成为家主,自己也该动手了。
金木郁道:“兰陵金氏第一百一十二位宗主金木郁年事已高,不能担当宗主大任。特此,将宗主之位传给我的嫡长子金光善,希望他能将兰陵金氏发扬光大,不辜负各位列祖列宗!各位列祖列宗在上!仙门百家见证,金光善正式成为我兰陵金氏第一百一十三位宗主!”
金光善笑着接过金木郁递来的家主印,道:“各位列祖列宗在上!我金光善,定不会辜负父亲与列祖列宗的期望!”
聂瑾之第一次发现,金光善笑起来比金星雪浪花还要美上几分。可是他眼中的光,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哪怕是一秒也没有。他的光永远只在温若寒身上绽放。
今天过了,连机会都没有了。
仪(程)式(序)后,金光善依次向来宾敬酒。到温如華时,金光善明显感觉到对方冷冽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笑着敬酒。
温若寒也感受到了温如華的怒火,却只看了金光善一眼后又移到聂瑾之身上。聂瑾之的眼神太过热烈,不加掩饰。也不能留……
金光善来到他面前,“温公子,祝您好胃口。”
酒杯碰撞发出的声音。
温若寒一杯酒下肚,瞪了金光善一下。金光善有些心慌,敬完酒后匆匆走向下一桌宾客。
温如華冷哼一声,温若寒满不在乎地坐下,视线又停在金光善身上。
夜晚
金光善端着药来到玉金院,一进门,金光渃就盯着他。金光善放倒几个仆人,来到他面前,施了一个隔绝静音的法术,道:“现在,我可以跟你说话了。”
金光渃艰难地开口:“说什么?”
“今天,继位仪式哦。”金光善将药放到桌上。
“继位……金光善,你?”
看样子,金光渃还不知道呢。
“是啊,你不知道吗?父亲没给你说啊?”金光善笑问道。
“父亲是体谅你受不了这刺激,还是……”金光善背过身,往药中加了些“佐料”。“根本没把你当成儿子呢?”
“金光善!你闭嘴!你闭嘴!”金光渃巴不得立刻跳起来给他两巴掌。可他现在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这汤药有点烫啊。渃渃,你还是太单纯……若你拥有健康的体魄,父亲肯定会把家主之位传给你的。我怎么能让那样的事发生呢?”金光善叹了口气,惋惜道。
“你不是说……你不想……”
“我当然不想。但是,你以为我就会让你当家主吗?”金光善反问。
“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哦对,健康……还记得你五岁那年的病吗?你从小就不喜欢我,仗着父亲宠爱你就为所欲为,每天带人欺负我,我一个嫡长子活的多憋屈啊……可是,我又何尝不是想让你死呢?你的母亲金洋、父亲金木郁合伙害死了我母亲。金木郁从你出生开始就盘算着让你当宗主。但我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所以……”金光善突然阴沉地笑起来。
“五岁那年,是你!金光善,咳咳……你,丧心病狂,咳――”
金光渃情绪太过激动,咳出一口黑血。但他完全管不了这个了,他现在只是瞪着金光善,眼中仿佛有烧不尽的怒火。
“冬月,我把你约出来散心,在河边,你说,你想当宗主。于是,我把你推了下去。冬月,多冷啊。你在河里挣扎,你大喊,你哭泣,你求我救你。呵,等到你快被淹死的时候,我去喊人了。当他们去捞你时,你都奄奄一息了。你在水中浸泡太久,感染风寒又发高烧,你把那一个月的记忆都忘了。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渃渃,是不是?”金光善问。
“所以我为了‘将功补过’,每天为你熬药。所幸金木郁也没怀疑我,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八岁小孩的话呢。当时你不知道我为了照顾你有多累呢。毕竟鹤顶红太难买了。”金光善闻了闻药,不太烫了。
“你害我!……我,杀了你!你……”
“你的病好了,却落下了后遗症。我还真是功不可没呢。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早知道我就应该看着你被淹死,或者在熬药时多放点鹤顶红。不过现在也不晚,药熬好了。”
金光善端起药,强硬地喂进金光渃嘴中。乌黑的药顺着床单流下来,好像眼泪。
“凌辱,溺水,刺杀,下毒。金光渃,你我之间,扯平了。”
第二日,信依照常端着药来到玉金院,敲了敲门,听里面没有动静,也无声音,问:“渃少爷,您在吗?”
无人回应。
信依打开檀木门,屋子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好像是尸体腐臭所散发出的独特气味。信依心中疑惑,将药放在桌上,撩开里屋的帘子,抬眼,却看到家奴们倒在地上,床上的金光渃七窍流血,睁大双眼,死不瞑目。
到底还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信依当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跌坐在地上。
众人纷纷赶来,信叶立刻就去找金木郁和金光善。
金木郁听到这个消息,双眼一翻,直直晕死过去。
金木郁和金洋也随着金光渃一块去了。
金光善心中冷笑,走近玉金院。一群人哭哭啼啼的,还有快被吓死的信依。
金光善森然道:“谁是第一个发现的?”
“我……”信依牙齿打颤,弱弱地说。
“去请医师和仵作。”
仵作检查完尸体,道:“宗主,小人在金光渃的遗体内发现一味毒药,是鹤顶红。”
医师端起汤药,闻了闻,又尝了尝,道:“宗主,这是正常的汤药。”
“熬药的人是谁?”
“是我……”信依吓得脸色煞白。
“你每天负责为渃渃熬药、端药,在此期间,只有你可以下毒。”
“不,不是我……”
“狡辩。把证据拿出来便赦你无罪。”金光善已经极力忍着不笑出声了。
“宗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信依喊道。
金光善一挥手:“凌迟处死。”
信依哭喊着被拖出去,随即就是一阵惨叫声。
金光善道:“给渃渃和父母举办葬礼吧。”
白绸子,白花,众人悲伤的表情,一切都齐全了。对于金光渃的葬礼,金光善并不想办的十分隆重。只是走完程序就埋了,草草了事。对外宣称金光渃病逝,没有通知他们是因为金光渃生前喜静,死后肯定也不想让人打扰。金光善觉得自己没把他暴尸荒野扔进乱葬岗已经够仁慈的了。
而金洋和金木郁,棺材里都是空的。反正也没人会去检查的。尸体随便找个地方就扔了。
信叶攒紧了手,她亲眼看到金光善往药里放毒……明明不是信依做的,为什么却要她来受罪?
信叶好想向金光善说,不是信依做的。可是她人微言轻,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指不定还会被当成同伙一块被杀。
回到房间后,信叶拿出之前的那张纸,道:“金光善,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信叶偷偷逃了出去,她把纸让众多说书人看了一遍,又塞了些银子。果不其然,才一天,风言风语又传遍修真界。
信叶的钱还真没白给。说书人讲什么的都有:温若寒始乱终弃啊,金光善抛弃温若寒啊,金光善不爱白语啊,温若寒上了金光善啊之类的。温若寒和金光善的事都快被戳破了。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金光善耳朵里,白语大发雷霆,怒骂金光善。金光善被骂了也不说什么,他还是对白语有愧疚之心的。但是这事对温若寒肯定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金光善费尽财力想让他们闭嘴,但仍抵不住悠悠众口。
温如華知道这事了。温若寒什么也没说,温如華什么也没做。太不寻常了。但只有温若寒心知肚明,这是在败坏自己的声誉。温家自然会有损失,可温如華不在意。
温若寒很久都没去看过温如華了,反正都不在意自己了。看了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赏自己两耳光。温若寒可没那么傻,这段时间里,温若寒一直在策划一件事:怎样才能使温如華身败名裂、不得好死。下毒肯定不行,暗杀?没人比他更强。美人计也行不通,温如華不近女色。那就只有……
第二天,温如華闭关修炼了。温若寒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天助我也。闭关修炼,那可不是件容易事。练好了,灵力大增,无可匹敌;有一点差错,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温若寒决定在这时候动手。
温若寒问:“乱朱,下蛊怎么样?”
乱朱思考片刻,道::“神灵惠何如?南极毒。以保万全,宜更觅一南人毒。不过我不定汝之足往来行南疆以控灵蛊得,再觅一个肯为汝毒之南人。总之言,是为一死温如华最美亦最不可之事。(控灵蛊怎么样?南疆毒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好再找个南疆人下毒。不过我并不确定你的时间足够来回一趟南疆弄到控灵蛊,再找一个愿意为你下毒的南疆人。总的来说,这确实是一件杀死温如華最完美也最不可能的事。)”
温若寒轻笑起来,道:“可是乱朱,你活了几千年,不知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弄到南疆蛊毒?”
乱朱存心想逗温若寒玩玩儿的,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只得道:“善乎,吾当以乌弄反之。(好吧。我会把蛊弄过来的。)”
“三天内弄过来。”
蛊成功地被温如華吸收,温若寒只有稍微动动手指,温如華便可以生不如死。但他没有,他想问些问题,那些在他心里埋了近二十年的秘密。
温若寒走向修炼谷的一个云雾缭绕的山洞,却见温如華在等着他。
“坐吧。”温如華拍了拍旁边的石凳。
温若寒点头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 温如華就开口了:“阿寒,你今日是来问我问题的吧?”
温若寒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惊讶。阿寒?温如華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在他仅存的记忆中,好像只有阿娘叫过他。
“阿寒,我想,我们可以谈谈。毕竟,我已时日无多了。”
一句话,他已经知道控灵蛊的事了。
温如華摘了一片叶子,施了个法术。叶子立刻破碎成渣渣。
温如華笑道:“阿寒,想听什么故事呢?”
那是温如華第一次对他笑,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温若寒突然没由来的心慌,嘴中脱口而出:“你是断袖吗?”
“呃……”温如華吃了一惊,随后道:“在你眼里,什么算是断袖呢?”
“喜欢男人,对女人没兴趣。”
“我不算吧。但我确实不喜欢她。”这个“她”指的是谁,双方都知道。
“我算半个断袖吧。我挺喜欢你的。”温如華突然说。
“???”温若寒攥紧手心,温如華吐出一口血,苦笑道:“好了好了,我说。”
“我喜欢你……的父亲。”
“慢着,我父亲?”温若寒心道:我还有两个爹?
温如華仿佛料到温若寒会这么问,道:“你确实有两个父亲。”
“那,我是谁生的?”温若寒不禁发出疑问。
“你爹呀。”
“我是你是你生的?!我应该叫你母亲吗?”温若寒的面色异常古怪。
“……臭小子,我是上面的。”温如華道。
“那爹呢?”
“……大概是死了,大概还活着。不过他生死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是另一个爹生的?”
“是啊。”
“男人也能生?”
“体质特殊。”
“你支持我吗?”
“不支持。”
“为什么?”
“我当时被骂惨了。人人看我都像看怪物。我差点被扫地出门。他差点被逐出家族。后来我意识到,只有你变强才不会任人欺凌。弱者没有说话的权利。懂吗?这条路太难走,我不想让你重蹈覆辙。”温如華语重心长地说。
“我是你唯一的嫡子,我不相信你会把我赶出去。”温若寒完全不为所动。
“……”捏住我的把柄了。
“如果这条路难走,为什么不把他走平坦呢?”
“换条路更简单。”
“之后像你郁郁寡欢吗?”
“真是遗传了他的毒舌啊。”
“你和金光善,不能在一起啊。你们的血缘……”
温若寒突然问:“你爱过我和母亲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事已至此,也没什么重要的。哎。”
温如華感叹一声,拿出一把匕首。
“问完了吗?”
“完了。”
温如華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
“等等!他叫什么?!”
温若寒睁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你……”
“金……”
后面的字他没听清,也无暇去想。
他只知道,温如華死了,自杀。
“乱朱。他死了。”
温若寒擦擦双眼,道:“营造出神志不清自杀的情景。”
乱朱应下。
温若寒,继位。
温若寒和聂瑾之同时当上了宗主。其实聂瑾之一直都在管理聂氏的硕大家业,聂瑾之他爹早死了。如果说温若寒继位是时间问题,那聂瑾之继位就是走个程序。
蓝青蘅闭关修炼,蓝启仁也被迫当上宗主。
温若寒明明刚当上宗主没几天,就开始吞并一些小家族。渐渐地,温氏越来越强大,也没人去阻止。毕竟都不想去引火烧身。
同时,白语怀孕了。金光善还是有些开心的,但又想到白语的暴脾气,心道:最好不要遗传白语的脾气性格,遗传我的美貌与头脑就好了。
温若寒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什么表示。都是旧人了,互不相干。只是有时,还是有些心痛。
白语怀孕的消息刚传出去。就有了个更劲爆的新闻:温若寒竟然和陶易默定亲了!日子定在三日之后!
各大家族都觉得温若寒八成是发疯了。只有金光善苦涩地笑。这是在报复他。娶一个和金光善相亲过的女子。也好,这下子,就真的互不相欠了。可是还是有些伤心啊。一滴泪划过脸庞,冰凉凉的,像是在嘲笑他的恬不知耻。
三日后,金光善来参加温若寒的婚礼。温若寒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好像将要拜堂的人不是他一样。这个温若寒,成亲都这样,可怜陶易默喽!金光善心里想着,脸上未曾透露半分,倒是又挂上了标志性令人反感又恶心的笑。嘴中祝贺着温若寒:“祝温宗主与温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温若寒皱眉道:“不想笑就别笑。”金光善一愣,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金光善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还是当年的少年。
不曾变过。
温若寒又戳了戳他的脸,转身离去。
好像几年前夜猎的那天,也是这样。他也是这样说我的,他也是这样对我的……
就像昨天的事一样啊。
青葱岁月,时光悠悠,回不去了。
金光善突然好想大哭一场。
但他早就不是当初无忧无虑的金公子了,无论处境再艰难,也得笑啊。金光善揉揉眼角,喝了一杯酒。
“一拜天地!”
心好痛。
“二拜高堂!”
温若寒参加我的婚礼时,
“夫妻对拜!”
也是这般难受吗?
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与别人拜堂,自己还要笑着祝贺。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喝完酒后,金光善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提早离开了。
金光善失魂落魄地回到金家,刚踏入寝室,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怎么哭了呢?金光善捂住心口,缓缓道:“都成亲了,还有什么好牵挂的呢?温若寒……”
没有人知道,在温若寒成亲那天,金光善喝得酩酊大醉,望着一块如火似血的玉佩轻唤“温郎”。
温若寒与陶易默成亲后不过半月,陶易默就有了。
一年后
金光善望着小小的孩子,亲了一下。
“白白嫩嫩的小孩子!好――可――爱――”金光善抱着温若寒的儿砸。
“取名了吗?”
“温旭。”
“是个好名字。”金光善将温旭抱给奶娘。吩咐奶娘离开。
金光善道:“旭日东升,日照九州。温若寒,你究竟想干什么?”
温若寒扭头:“不干什么。我只是想……”
“光明正大地娶你。”
金光善睁大眼睛,往后退了几步,摇头:“温若寒,你疯了。我们早就不可能了!”
“我们明明有机会的只要你再等我一下就好了!可是你却娶了白语踩碎了这个希望!”
金光善沉默了,的确是他负了温若寒。可是……
金木郁的话他还记得。
“温若寒会因你而死。”
温若寒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道:“金宗主的孩子取名了吗?”
“子轩,金子轩。”金光善道。
“字都是在及冠后才取的。等温旭成年后,你为他取字吧。”温若寒道。
金光善对刚才的温若寒还心有余悸,只得动动嘴,道:“好。”
殊不知,他们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回到金陵台后,迎面而来的就是白语气成猪肝色的脸。
“金光善!你又去哪鬼混了?!子轩刚刚还要找你,现在好了,你回来了!还不快去看子轩!”
“是是。”
金子轩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金光善,那眼睛明亮又纯粹。金光善有些迟疑,跟金家的人一点也不像。多半是遗传了白语。
金光善想,以后应该很单纯。
一月后
聂瑾之娶妻了。娶的是名门闺秀。
即便如此,他还是忘不了金光善。聂夫人是真心爱他的,对他千般好万般好,反而使他更愧疚。
一恍眼,八年过去了。
白语领着金子轩到了莲花坞。
虞紫鸢带着江厌离让他们两个见了面。
江厌离为金子轩精心熬制了一锅莲藕排骨汤,亲自喂他吃饭。但金子轩好像并不领情,傲娇地扭过头跑向白语。江厌离也不生气,疑惑地眨眨眼就把江澄招呼过来,让他喝汤。
虞紫鸢看着两个小孩的互动,眼角也有了笑意。“白语,这门亲事,你经过金光善的同意了吗?”
“哎呀你干嘛提他?”白语撅嘴埋怨道,“两个孩子开心就好管他同不同意!”
就这样,白语自作主张地定下了这门亲事。
金光善听到这个消息,狠狠地打了白语一耳光,吼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也不跟我商量就定下了?!有你这样草率的母亲吗?!子轩他同意了吗?!”
白语一愣,随后也骂道:“你竟然敢打我?!金光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信不信我告诉我爹?”
“你敢吗?泼妇!”金光善怒道,“先让你父亲把私吞我金家的银子还来再说吧!”
“什么?!金光善你……”白语说着就要来掐架。左右也是个娇弱女子,金光善拍她一掌就将她掀翻在地。
“白语,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再瞒着我自作主张,你就只有两个选择!死,或者我一封休书!”
白语捂着胸口惊异地望着他。金光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势了?他以前不是从没反抗过我吗?!
以前或许是的,但现在不同了。
金光善对白语一直怀有愧疚之心,但不代表他可以让她为所欲为。况且在这悠悠岁月中,金光善那为数不多的愧疚也早就在白语滔滔不绝的怒骂声中被磨的消耗殆尽了。现在更是一点不剩了。
金光善生完气后,也没有退婚。白语做下的决定会让金家颜面尽失,而金家,丢不起这人。
聂瑾之的大儿子名叫聂明玦,玦,意为残缺的美玉。到底残在哪呢?大概是在自己身上。二儿子聂怀桑,怀伤怀伤。一道伤口,总不会也在自己身上。金光善想。聂瑾之怎么还在想着他!都娶了两个结发妻子了怎么还不放弃!非得娶第三个、第四个才行吗?!
温若寒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把刀。闲来无事在炎阳殿中摆弄,众人都道:“好刀!宗主英明神武!”
只有一人阴阳怪气道:“宗主的刀的确是把好刀,但,恐怕有人不那么认为。”
温若寒眉间一挑。
“哦?”
“是谁不满呢?”温若寒轻轻地问。
“清河聂氏的聂瑾之。他们家族世世代代造刀。恐怕宗主的刀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是吗?”
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蕴含着步步杀机。
“那就把聂宗主请来一聚吧。好让我见识见识真正的宝刀。”
“是。”
温若寒走后,有几个大胆的往高座上看了一眼,却发现温若寒刚刚擦拭的那把刀,碎了。
聂瑾之听到温若寒要见他的消息,本不想去的,可是现在人都来了,也不得不去了。
而且岐山温氏来的人说:“我们宗主说他想见见您的刀。”
刀?云深求学时温若寒没见过他的刀吗?抢了他的阿善还不够吗?如今又要搞什么名堂?怀着满心疑问,聂瑾之还是跟着他们走了。
没想到,温若寒却只是说:“聂宗主,众人都道您的刀是绝世无双。不如让我瞧瞧?”
聂瑾之将刀交给温总管,由他呈到温若寒面前。
温若寒拿起刀看了看,又摸摸刀,一缕紫气钻入刀身。温若寒称赞道:“果然是好刀!”
聂瑾之领了刀后又离开,觉得有些气愤。着温若寒对人呼来喝去的真是……聂瑾之越想越憋屈,刚走出不夜天城就去猎妖物。
一只噬魂兽出现在他面前。平常时,聂瑾之根本不会理它。但今天他出奇地恼怒,见妖就砍。
长刀出鞘,剑影翩翩。一连斩了十几头妖物后,聂瑾之在对战一只梦妖时刀却突然断了。聂瑾之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梦妖的爪子挠他一下便逃之夭夭了。聂瑾之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怎么会,这是他的刀啊。怎么突然就断了呢?到底怎么回事?聂瑾之瞳色慢慢变红。
好容易才爬起来,聂瑾之跌跌撞撞地就走向不净世。
聂大夫人忙把聂瑾之扶进屋子,找来太医看病开药。
太医道:“聂家主只是被寻常梦妖抓伤,不碍事。我开几副药,聂家主再修养几天便可痊愈。”
聂瑾之想:刀不可能就这么断了。温若寒……对,温若寒!他动了我的刀!
本是几天就能好的小伤,聂瑾之却拖拖拉拉半年去世了。聂夫人也随了聂瑾之一同去了。
在自己父母葬礼上,聂怀桑哭的不能自已,聂明玦却没有流一滴眼泪,眼中满是仇恨。
温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