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有提,我有个懦弱得不得了的父亲,但我没提的是我有个能干的母亲(搞教育工作的)。我十岁那年,母亲没能忍受得了这样的丈夫(吵架的时候连还嘴的勇气都没有),离婚了。本来会被母亲带走的我,父亲第一次斗起了胆打了官司,那年的我没有叛逆,还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知道母亲拥有很多东西,但是父亲颓废的背影告诉我,他只有我了。
当年母亲惊诧我的选择,然后默然接受,几年后我惊诧我的选择。可能是因为他的懦弱,或许是因为他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同性恋。
因为母亲托了关系,成绩中下的我被送去S市读重点高中,离家挺远,理由是“改造我”让我远离Y市的不良人,走回人生正道。知道这个决策后,我欣然接受。其实我之所以是混混里头的头儿,也只是因为高挑的个子和单亲的家庭,外头有个混社会的老兄罩着我(感觉点点扯淡,但就是当了头头)。跟我一起长大的哥们隋青楠有着好孩子的外面痞子的心,他是我成为混混的重要推力。
当了头头后我潇洒过一段时间就后悔了,但没办法,得罪的人多了也不好说退出就退出。毕业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借口。直到三年后,也成为了我全身而退的理由。
我好像除了遗传柳绍(我父亲)的俊朗外表以外,还遗传了他那善于逃避的性格。我曾以为我可以逃离Y市,逃离地痞的生活,发展自己未来的宏图霸业,可林梵说的不错。混混就是混混,再改外表,也依然是个夺人所爱的混混。
暑假过去了,我收拾好要用的衣物和生活必需品,拿好后踏出了大门。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我心说终于可以逃离这个窝囊废了。柳绍在一旁唠叨着,因为心情愉悦,第一次在他文文弱弱的声音中没感到不爽。
“你自己在外面要多与人打交道,要多交朋友,这样才会在有困难的时候有人帮助你啊……”
“嗯。”
“你要好好的上课别老是开小差了,那学校听说老师都很严格的,你也别让你妈丢脸知道吗……”
“嗯。”
“阿毅,胃痛的话就翻这个袋子里头的透明盒子,里面有很多备用药。对了,那盒子大概这么大,是这样的……”他一边说一边比划。
“知道了。”
一路上他各种担心各种说,我无心地回应着,到了车站,我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如果我回头,他肯定会笑着走上来帮我提东西上车。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每当他让我自己往前走,我都会害怕的回头,他就会一脸幸福的的走上来帮我。我自认自己已经长大了,也不劳烦他了。
上了车,我坐在里头靠窗的位置,看到他依然定在原来的地方,看到我看着他,就笑着挥手——那张五官与我相像的脸,因为整日坐在办公室的原因,皮肤比我白净许多,若不是他发间的白发和走近看眼角冒出的细纹,我俩站一起,可能会被误会是兄弟俩的吧。
“白头发……”我喃喃自语。对了,我怎么就忘了,他也是会老的啊。我怎么也忘了,他也需要家人的关心和爱。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个家,是怕失去吗?
胃,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