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

这一夜我一直做梦，睡的着实不大安稳，清晨醒被一声鸡叫惊醒。虽是睡得不踏实好歹也歇过来些，身上轻松了不少，阿曼已经起来了，我撩了帐子下床正瞧见她端了水进来，瞧见我下了床忙放了东西来扶我：

阿曼姑娘醒了？可是被鸡叫吵醒的？

悦卿是了，阿曼醒的好早。

说话间院儿里又传来两声鸡叫，阿曼抿嘴一笑：

阿曼姑娘疲倦，自然是会多睡会子，姑娘先洗漱罢。

洗了脸漱了口，阿曼替我更衣梳头，我瞧着镜子里的脸苍白了些，便拿了胭脂擦上，好歹是有点儿生气了。听着院儿里的鸡间隔着叫，却是一直没停，心下好奇：

悦卿咱们院儿里这是什么鸡，怎的还叫个没完了？

阿曼将耳坠儿给我带上，听我这话也笑了：

阿曼我去给姑娘取饭来，姑娘若是好奇，快去院儿里瞧瞧那鸡去。

我听阿曼的话有意思，不知那鸡有什么名堂，心下好奇，因出门来看，正瞧见游廊上悬着的玄凤鹦鹉张口，那鸡叫竟是从它口中发出来的，我瞧着有趣儿，上前去逗，惹得一旁画眉百灵金丝雀都叽叽喳喳叫成一片，倒是热闹。逗够了回身细细瞧了一回院儿里，凤尾森森，香尘细细，院中树木山石皆有，梅兰竹菊具备，枝头红叶翩翩，另有牡丹芍药，玫瑰洛神，墙边多种薄荷，几株海棠长得精神，一旁有一架子金银花，并些奇草仙藤，异香扑鼻，皆是愈冷愈苍翠，土地苍苔布满，落英缤纷，几条石子漫的路直到那亭子旁，昨夜里没瞧真凿，今日一瞧，井口竟搭了个水车，用竹子直引到亭子上，上前去摇那水车，井里的水被引到亭子顶上，下雨似的流了下来，竟是个自雨亭，只可惜过了伏天，不然这水一引，亭子里就是个避暑的好去处。阿曼布了早饭出来寻我，见我引水上亭急忙忙来扶我：

阿曼姑娘怎的来玩这个了，秋来晨起本就露重，这水泼泼洒洒在溅湿了衣裳仔细受凉。

我扶着阿曼的手，瞧着园子只觉幽静可爱，亭子旁有梅树，连着桃树梨树，一角种着石榴，石榴树旁一棵树瘦瘦弱弱，我细瞧了两眼，拉着阿曼的手指着：

悦卿阿曼，你瞧那可是枇杷树？

阿曼探头瞧了一回：

阿曼是了，是枇杷，果真这南方的树在北方种不得，就只瑟缩得像个小鸡子。

听阿曼这话伸手一拧人脸：

悦卿偏你会打趣儿。

二人笑了一回，回屋吃饭，早饭清淡，一碗碧粳粥配了些小菜，还有一碟卤的鹌鹑，咸浸浸的倒是开胃。吃过饭往茶馆走，瞧见影壁旁有一架葡萄，可惜疏于打理，被鸟雀啄了大半，倒是一旁合欢长得好，嘱咐阿曼得空拾掇了，绕过影壁去开了正门，门一开正瞧见柳仙坐在门口，面前桌案上摆着八卦图，赫然一副算命的江湖骗子做派，忙上前问好：

悦卿柳仙……生

清早街上已有人，自然不能在叫人仙，忙唤先生，柳仙略一颔首：

柳玄姑娘早。

知道他不爱说话，便也不多言，进得屋内打发阿曼给人送了盏茶，阿曼手上剥好了一个橘子给我，趁人送茶的功夫我一尝，这橘子也忒酸了些，阿曼送完茶凑过来说柳仙闷，我抬手往她嘴里塞了瓣橘子：

悦卿你这丫头，说人坏话都不知道避着些。

再瞧阿曼已是酸的说不出话来，拿了桌上的茶猛灌了两口：

阿曼姑娘好促狭，这么酸的橘子就往人家嘴里塞。

我得了逞笑得不住，惹得阿曼一跺脚跑回了后院，还没来得及喊人，门口就有人唤我：

孟鹤堂悦卿姑娘。

扭回头看正是孟鹤堂，身边跟着秦霄贤和张云雷，周九良竟也在，忙上前一福身：

悦卿孟先生。

一句“孟先生”出口，另三个人的眼睛瞬间都转到了我身上，张云雷折扇半开挡在鼻尖，一双媚眼带着笑在我和孟鹤堂之间寻游，秦霄贤只看我，眼神多探寻，周九良却是紧抿着唇，神色有些冷。孟鹤堂笑得春风化雨：

孟鹤堂方才瞧着阿曼姑娘跑的忙，别不是我们惊扰了。

悦卿先生哪里话，那丫头方才被我捉弄了，心里恼着呢，不知去哪儿脱滑儿了。

此话一出，除了周九良那三人都笑了，孟鹤堂低头笑了几声，指着张云雷道：

孟鹤堂姑娘，这是张云雷。

张云雷收了折扇冲我一揖：

张云雷云雷见过姑娘。

我还了礼又对孟鹤堂道：

悦卿孟先生不必介绍了，这几位我都识得。

向那二人道：

悦卿周先生，秦先生。

秦霄贤和周九良都作了揖，秦霄贤脸上带笑，周九良还是冷冰冰的，我将四人让至桌前：

悦卿几位坐吧，不知几位喝什么茶？

孟鹤堂看向张云雷：

孟鹤堂小辫儿定吧，今儿我做东，来给悦卿姑娘捧场。

张云雷一乐：

张云雷那就来壶瓜片儿罢。

应了一声，行至茶案前泡了壶上好的六安瓜片，将茶上桌，扭脸一叠声向后院招呼阿曼，喊了两声没人搭腔，我抿唇冲四人一笑：

悦卿这丫头气性大的很，捉弄一下子竟是不理我了，先生稍候，我去取些茶点来。

转回后院，瞧见阿曼拿了个食盒等我，见我过来忙凑过来小声道：

阿曼姑娘，我冷眼瞧着那周九良来者不善，那眼神当真吓人，姑娘小心些。

悦卿我晓得，今日人多，他不敢怎样，若是他独自来我定会提防些。

阿曼姑娘可有主意了？

接了阿曼手中的食盒，咬着嘴唇出了会子神：

悦卿我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是不知周九良是什么打算，只等着走一步看一步了。

转身欲走，忽的又想起什么，回身叫阿曼附耳嘱咐了一番，说完阿曼倒是一惊：

阿曼姑娘，这……

悦卿你只按着我说的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