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孟鹤堂九良喜欢卿儿这儿的毛尖，卿儿只把昨儿的毛尖再给沏一壶罢。

悦卿好嘞。

转回茶馆沏了壶信阳毛尖亲自送了去，前边儿自有阿曼盯着，不用我操心，我只从厨房拿了点心果子来招呼他们三个，孟鹤堂给我倒了杯茶喊我坐下：

孟鹤堂来了这么多回，瞧着卿儿常喝普洱滇红，今儿我请你，不知卿儿喜欢什么，便只尝尝毛尖罢。

我坐下抿了口茶，笑道：

悦卿普洱和滇红常喝是常喝，不过是因着脾胃虚寒，多喝些红茶有益处，若是说起喜欢，我倒是极爱君山银针的。

秦霄贤这可巧了，我也喜欢君山银针，只苦于寻不到好茶，因而并不常喝。

说话的是秦霄贤，他此言一出孟周二人都看向他，我笑道：

悦卿这有何难？先生既喜欢，离尘轩藏有上好的君山银针，下回秦先生来时我请先生尝尝。

我这话一说就有些后悔，因着孟周二人互瞧了一眼，周九良抬手饮茶，我却还是瞧见他唇边笑意，孟鹤堂倒是不遮掩，笑得一双桃花眼都眯了起来：

孟鹤堂哦？这还同着我们，卿儿竟已和霄贤商量着吃梯己茶了？

悦卿孟先生哪里话。

我搁下茶杯嗔他：

悦卿我何时说只请秦先生了？

话音未落，阿曼一溜小跑过来寻我，面色不大好，瞧了一眼他们三个：

阿曼姑娘，有人寻您。

瞧着阿曼的神色我便猜到了是谁，起身对那三人道：

悦卿失陪了，几位略坐坐罢，我去瞧瞧就来。

孟鹤堂卿儿只管忙罢，晨起天儿凉，我们也不好一直坐着，只在卿儿的园子里逛逛。

悦卿先生请便，我去去就来。

阿曼跟着我到了茶馆，打眼就瞧见唐蛟，也不坐着，只杵在那儿，脸黑得像块炭，瞧见我来了也不等我说话，上前几步先抢白我一顿：

唐蛟姑娘，戏耍唐某可有趣？昨儿个姑娘应了亥时去桃林，我直等到城门都关了也不见您来，教我白吹了一夜的风，姑娘当真好狠的心！

听他声儿有些嘶哑，冷笑道：

悦卿唐先生好糊涂，我只是告诉你家小厮我知晓了，何曾应您的约？想是小厮话说的不明白，白让您受冻，您不说回去责打下人，反倒来这里质问我，这是什么道理？

那唐蛟一时语塞，我往前踱了两步，放低了声音：

悦卿再者说，谁说我没去？我若是没去，怎知先生昨儿被吓得尿了裤子？

一句话说完，再看唐蛟已是吓得脸色发白，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指着我，手指抖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唐蛟好……好……是你……

阿曼恐他发作，上前护住了我，我伸手将她拉至我身后：

悦卿不错，是我，先生今儿既来了，我便提醒先生一句，我既有本事将先生困于桃林一夜，就有本事困您到死，只要我不想，没人能找得到您，您自己想清楚，我可不是您招惹得起的。

语毕一甩袖，背过身去：

悦卿阿曼，送客。

阿曼唐公子请罢。

唐蛟呆怔半晌，才缓缓退出去，我瞧他走了，也走出门外对柳仙道：

悦卿昨儿的事，多谢柳先生了。

柳玄卿儿不必客气。

道了谢吩咐阿曼给柳仙添茶，仍旧回到园子，那三人并不在亭中，这园子一眼看不过来，也不知他们逛到哪里去了，我四下一望没瞧见人，却瞧见那几株垂丝海棠落尽了叶，只剩果子挂在枝头，着实可爱，想这果子若是受冻便僵了，吃不得，倒不如趁着此时将果子收了制成蜜饯，因而走至树前伸手去摘，想着尝尝，却发觉自己身量不够，只恨阿姜不给我多攒几分。踮了脚尽力去够也只堪堪触到果子，要摘下来是万不能的，收了手寻摸着找个垫脚石，身后忽的伸了只手，直去摘那果子，我回头只瞧到一个月灰色的肩膀，瞧着这身量和穿的颜色，定是秦霄贤了，后退两步一看，孟鹤堂周九良都背着手正往过走，秦霄贤摘了一捧果子递过来笑：

秦霄贤卿儿姑娘可是想要这果子？

我抽了襟边的帕子出来，从秦霄贤手上拈了两个果子，用帕子细细一擦，递回去一个笑道：

悦卿多谢你，这果子漂亮，我瞧了好久，一直不得空尝尝，今儿托您的福，您也尝尝。

秦霄贤笑着接过果子，又扔给孟周二人一人一个，阿曼正从茶馆里回来，我瞧见了喊她：

悦卿阿曼，过来尝尝这海棠果。

阿曼走近了，我将手上的果子递过去，她接过却是塞在了我嘴里：

阿曼我怕酸，还请姑娘先尝尝这果子酸不酸罢。

我一咬这果子，一股酸涩之味便在口中蔓延出来，我硬掌着表情不变：

悦卿我尝了，不怎么酸，你也尝尝。

说着又从秦霄贤手里拣了一个递给阿曼，瞧见秦霄贤也已将那果子纳入口中，阿曼接过来果子也瞧了秦霄贤一眼，忽的一把推开我：

阿曼姑娘又来捉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