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闯唐府-2

来者正是唐蛟与唐兰的老娘，唐府的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见过大世面，约莫着也有爱子心切的缘故，瞧见这一众阴兵竟也没有直接晕死过去，倒教我心里生了两分敬意，侧过脸瞧着老太太冷笑：

悦卿老太太，您心疼儿子我能理解，可您也不问问您的宝贝儿子做了什么好事便让我放人，这便恕我不能从命了。

唐兰姓荆的！这里是我家，岂容你撒野？你若再不放了我哥哥，仔细我们不客气！

说话的是唐兰，脸上恐惧，嘴里却是不饶人，我闻言失笑，只拿眼睛横她：

悦卿唐小姐好厉害的嘴，这是你家不错，可是你懂的道理你哥哥却不懂，唐小姐说我不应在你家撒野，可你哥哥派了一二十人深夜闯我离尘轩，要绑了我和孟先生来是什么道理？唐公子先行不仁之事，唐小姐就休怪我不义，再者说……

我踱上前两步：

悦卿唐小姐想怎样不客气？您以为您的护院能敌得过我的阴兵么？若是能，您哥哥现下就不会在水缸里浸着了。我劝唐小姐莫逞一时口舌之快，若是当真惹恼了我，我便溺死你哥哥，吊死唐小姐您，再一把火烧了你唐府，谁又奈何的了我？

唐兰你！

唐兰还想说话，被老太太喝住：

唐老太太兰儿住口！

老太太面色阴沉，垂着眼帘蹙着眉尖，那边唐蛟被堵着嘴，只能发出些模糊的声音，老太太深深瞧了一眼唐蛟，眼中有些泛光，回过脸来对我道：

唐老太太这位姑娘，我家蛟儿一向顽劣不假，但不知他怎样得罪了姑娘，要受此折磨？

我冷笑道：

悦卿老太太说话好轻巧，您既不知您儿子犯了什么错，那晚辈我就来告诉您。唐大公子着人打伤了我哥哥，又将我哥哥丢在城外河中要害他性命，若不是我瞧见，我哥哥如今早成了河里的冤魂！这还不算，我哥哥好歹拣回条命来，身子才有好转，方才您儿子又遣你们的家奴院工，深夜闯我离尘轩，伤了我的丫头，逼我交出哥哥，还妄想绑我一同前来，我倒要问问老太太，您不觉得您儿子的种种行径，已不是一句顽劣能解决的么？

唐老太太这……这……

老太太听闻险些没站住，往后一个踉跄，身后二人急忙扶住，老太太扭头颤巍巍指着水缸中的唐蛟：

唐老太太你……你说，这位姑娘说的可都是真的？

守着唐蛟的阴兵也不瞧老太太，只面向着我，我示意阴兵将唐蛟口中之物取出，那唐蛟口中松了，不住的咳嗽，也说不出话，只涕泪横流的点头。这边老太太看他点头，气得顿足捶胸：

唐老太太好……好小子……你可当真是出息了！

话音才落，老太太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一口气噎住，半晌都说不出话，身后丫头忙给老太太捶前胸拂后背，好容易让老太太喘匀了气儿，老太太抬手拭了泪，长叹一声：

唐老太太姑娘，此事是我儿做的不妥，老身在此替这逆子给姑娘和你哥哥赔个不是，还请姑娘念在蛟儿是初犯，高抬贵手饶过他罢。

我被这老太太气笑了，秦霄贤估摸着也是听不下去，在一旁插话道：

秦霄贤老太太好糊涂，您儿子已心存恶念，不得些教训哪里能改好？还是您当真想让您儿子背上人命了再教训？那怕是就晚了罢。

老太太哆嗦着手，眼泪已是止不住：

唐老太太是……是我这儿子不争气，可……可……他究竟是我儿子，我怎么忍心见他受苦……

我也不瞧这老太太：

悦卿老太太若见不得您儿子受苦，只回房便是，如今您儿子行此荒谬之事，可知也是老太太偏袒溺爱，家教不严的缘故，老太太是慈母，不忍心教训儿子，那我便替您教训教训，若当真是伤了他性命，倒也替老太太了一件大事，免得他日后再作出许多没德行的事惹您烦心。

唐兰气急，还要说话，才一开口便被老太太制止，老太太拉着唐兰，膝盖一弯便给我跪了下来，老太太身后的丫鬟瞧见也忙跟着跪了下去，我心里倒觉得无所谓，身侧秦霄贤同阿曼却是被吓了一跳：

秦霄贤这……

唐兰也惊呆了，但自己母亲跪着，她也没有起身的道理：

唐兰娘！您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声泪俱下：

唐老太太姑娘，你说的不错，是老身家教不严，才让蛟儿做出这没脸面的事来，但得饶人处且饶人，老身就这么一个儿子养老送终，还请姑娘可怜我老太太孤儿寡母，看在老身的份上发发慈悲饶过蛟儿这一回罢，姑娘不为旁的，也只当是给自己积些阴功，若是我儿今日当真丢了性命，姑娘往后到了阎王爷那儿也少不得受苦，姑娘只当为自己考虑罢。

悦卿老太太，该积阴功的不是我，是您的好儿子，您且瞧瞧您身边的阴兵罢，我可差遣阴兵，还惧怕什么因果报应不成？倒是唐大公子，若是与我同去阎罗殿走一遭，倒不知阎王爷要如何发落。

老太太已是说不出话，几欲哭死过去，我瞧了瞧水缸中唐蛟也已神志不清，发丝上的水结了冰，面色青白，嘴唇发紫，已是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心里怒气才消了些，雪下得越发紧了，我偏头瞧了眼秦霄贤，发觉他发上肩上已落满了雪，就连睫毛上也有雪珠，我盛怒已过，也察觉出冷来，没心思再同她们耗，只拢了拢斗篷：

悦卿罢了，我乏了，也只当是可怜老太太您，便不再追究，但我自有理论，还请老太太代唐公子记清。

老太太闻言抬手又抹了把泪：

唐老太太姑娘请讲。

悦卿打今儿起，离尘轩也好，广德楼也罢，不许唐家人踏进半步，也请唐大公子和大小姐记住了，往后且绕着我与孟先生走，不许再找我和孟先生的麻烦，否则，我新仇旧怨一起算，怕是二位要受不住的，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求情，我也不依！

唐老太太是……是……多谢姑娘……

悦卿老太太起来罢。

老太太擦罢了泪，丫鬟和唐兰扶着老太太起身，我一挥手，两个阴兵将唐蛟从水缸中拎了出来摔在地上，老太太口里心肝儿肉的喊着，扑上去便招唤人来，我只冷笑：

悦卿走！

阿曼和秦霄贤跟在我身后，随着一众阴兵离了唐府，回离尘轩的路上我们三人一路无话，只等回了屋，收了阴兵，初阳迎了上来，我只道我累了，也懒怠问孟周二人情况便回房休息，秦霄贤在我身后低低开口：

秦霄贤卿儿好生安歇。

我脚步一顿，却也没有回头：

悦卿先生也回房歇着罢。